“不过想来也对，奴才到底是一个没了根的太监。”
“大人们记得奴才担心奴才为祸朝廷也正常，只是还望陛下不要轻信了这些话。”
“大人们也是为了陛下考虑，想来只是担忧过度。”
这一来一回，便将想为自己正名，却又怕陛下误会大臣们好意的好奴才形象立的端正。
瞧着沈扬尘这副模样，明元帝心中对其也越发赏识。
他很喜欢这种敢说又能说，还知道该怎么说的人。
可惜朝中大多数人位于天家尊严，不敢直言不讳。
有的甚至为自己争辩起来时，不顾一切诋毁旁人，只为将自己塑造成污泥中的一朵白莲。
像沈扬尘这样替自己说好话，又替别人说好话的实在少见。
“你这话说的朕爱听。”
明元帝微微颔首，满意地笑了笑，饶有兴致地提出了另一个问题：“但是若朕有一日和熹贵妃起了冲突，你帮朕还是帮熹贵妃？”
随着明元帝话音的落下，屋内一片寂静。
沈扬尘此时大脑更是飞速运转，不停的推测皇帝这般发问。
难不成是因为这次的事情，而对赵家里面终究留了疑心？
还是对他的试探？
亦或是对贵妃的敲打？
沈扬尘一时拿不定主意，只能抿了抿嘴斟酌着答道：“陛下，贵妃娘娘不会惹您不快，想来不会有让奴才做抉择的一天。”
“再者奴才既然进了宫，听的自然就是这宫里主人的话。”
“陛下才是这皇宫的主人，奴才自然听陛下的话。”
不论皇帝在想什么，沈扬尘清楚自己现在除了对他表忠心，再无他法。
毕竟得把上位者哄好，自己这个下位者才能想下一步该怎么走。
明元帝听后顿时抚掌大笑，语气中带着几分满意：“你这小太监，倒也是个聪明人。”
“朕倒是很赏识你，可惜现在贵妃看你看的紧，只怕朕找她要，她还不给。”
“但你既然都这么说，朕要如果不给你点儿什么，只是怕倒显得朕不够意思。”
明元帝一边说着，一边招来近侍，让他将令牌拿来。
瞧见那块令牌，沈扬尘顿时瞳孔一缩。
他认得出，那令牌便是之前杜连栖时常别在腰间的代表着东厂的令牌。
如今他已经被处置，另牌被收回也正常，但出现在这里就不正常。
“拿着吧。”
明元帝像扔奏折一般，将那令牌扔到了沈扬尘脚边。
他的神态倒是恢复平常，看不出悲喜，语气反倒多了几分深意。
“杜连栖已经被下狱，宫里边儿到底缺点儿人干活儿。”
“正巧你聪慧，这个位置就由你来。”
“但记住你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贵妃那边亦是如此，别逾矩。”
“文武百官那边就看你自己的手段了，别让朕失望。”
…………
…………
“怎么样，陛下突然召见你，可是有何要紧事？”
流云殿中，熹贵妃倚在软塌，身上的衣服松散，仓促的动作间甚至可以瞥见大好风光。
她本在小憩，没成想突然就接到下人通报，陛下急召沈扬尘，可给她吓得不轻。
可沈扬尘现在完全无心风景，一门心思都在琢磨自己手上的那枚令牌。
“娘娘，陛下有意离间你我二人。”
沈扬尘抿了抿嘴，低声开口说道。
随着沈扬尘话音的落下，熹贵妃脸色骤变。
她不是没想过皇帝可能有这个打算，但没想到竟然来的这么快。
更让她意外的是沈扬尘竟然敢告诉她，而不是假意隐瞒。
“陛下透了口风？”
熹贵妃抿了抿嘴，略带几分紧张的开口问道。
沈扬尘颔首道：“陛下让我接了杜公公的职，同时让我和您之间尽量保持距离。”
“他还问奴才，若是您二位之间起了冲突，奴才该选谁？”
沈扬尘微微颔首，对于今日御书房中的事情倒是没有丝毫隐瞒。
听到沈扬尘这话，熹贵妃倒也没去问沈扬尘的答案。
不用猜她都知道沈扬尘肯定以哄好陛下为主，如果是换做她，她也会这么说。
到底是从世家里出来的人精，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这一套，彼此都玩地纯熟老练。
“看来陛下心里对咱们都有点不满了。”
熹贵妃抿了抿嘴，绞紧手中的帕子，思考着有什么办法可以消减陛下的猜忌。
若继续放任，迟早会害了整个家族。
“你可有什么想法？”
熹贵妃抬起凤眼，锐利的目光不眨一瞬地打量着沈扬尘。
她在等，等对方给出自己想要的那个答案。
【不知他敢不敢毒杀陛下。】
听到熹贵妃的心声，沈扬尘心头顿时猛然一跳。
要不说漂亮的女人是带刺的，熹贵妃好不容易才让家里从一个危险环境中脱离下来，仅因一点可能，便想着要直接掀桌子吗？
真是……有够大胆。
“娘娘。”
沈扬尘摆出一贯的谦逊，微微颔首开口说道：“奴才觉得现如今不如先利用陛下的信任，先把东厂掌控在咱们手里。”
“至于陛下，他应当是觉得现在的咱们不足为惧，方才没有警惕。”
“然而未来可就不一定了。”
沈扬尘笑得谦卑，透露出来的意思虽没有完全和熹贵妃的想法，但也大抵能让她满意。
“说得好。”
盯着沈扬尘看了一会，熹贵妃这才颔首说道，微微眯起了双眼。
“既然如此，你大可放手去收了东厂。”
“别忘了咱们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她伸出手，纤纤玉指划过沈扬尘脸颊，又似是带着几分留恋地收了回去。
沈扬尘能够清晰地从她脸上看见几丝可惜。
“娘娘，你若没事，奴才就先告退了，奴才还得去东厂那边看看。”
得了熹贵妃的答复，沈扬尘拱了拱手，便出门径直前往东厂。
此时整个东厂上下已经得知，从今往后，杜公公作威作福的时代不复存在。
接着来坐在他们头顶上的则是现在陛下和熹贵妃身边的红人，被百官惦记着的沈扬尘。
“沈公公！您可算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