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等他开口,杜若深吸一口气,展颜笑道:“理应如此,否则怎需劳烦您亲自动手。
不过还有一事相求,请务必答应!”
张道长点头允诺,杜若低声恳求道:“若无法除去蛊虫,请一定不要手下留情。
太子殿下对我有知遇之恩,纵使我性命尽毁,也绝不能做出危害太子之事!”
他对癞头和尚与跛足道人之事并不知情,也不了解其他隐情,但从钟离和杜夫人的言谈中,再结合那枚玉佩的出现,他已推测出有人要害自己。
如今听张道长提及脑中有蛊虫的可能,他担心自己是否会在蛊虫的影响下做出失控之举。
与楚稷相处已久,杜若早已视其为明主。
他知道大乾的未来全系于楚稷一人身上,即便自己身死,也绝不能对楚稷造成任何伤害。
张道长沉默片刻,随后笑道:“还未确定是否有蛊虫,即便有,也不一定在脑中,即便在脑中,我也定会让杜先生安然无恙!”
杜若闻言一笑,与张道长对视一眼,轻声说道:
\"那就多谢张道长了!\"
......
外面,
楚稷背着手站在院外,望着天边的晚霞,不禁轻笑起来:
\"怪不得她们总说在家待腻了,这高楼高墙连落日都看不见,朝阳想必也是如此。
谁被关在这里久了,都会觉得自己像坐牢,只是这牢房稍微宽敞些罢了……\"
他上一世虽不算宅男,但也懒得四处走动。
可这一世每天忙得脚不沾地,在偌大的亲王府里却感到乏味无比……
果然,人闲下来就容易胡思乱想!
正想着,关桥急匆匆赶来低声禀报:
\"太子殿下,那两人不见了。
据底下人说,这两人一眨眼就消失了,不过大致方向是西边。\"
楚稷先是一皱眉,随即失笑道:
\"也是,那么多手段都没留住他们,能迅速脱身也算正常。
外面可有其他异常?\"
\"回王爷,门房说最后出来的是一位相貌出众的普通书生,直到那僧道离开前不久才走。\"
楚稷刚要再问,就听见杜若一声惨叫从屋里传来。
楚稷来到这个世界已有十几年,早已把自己当作这里的人。
尽管一直靠前世记忆让自己进步神速,他对这个世界并无隔阂之感。
相反,这里的亲情和臣属之情始终牵绊着他。
得知幕后势力的消息后,他自然不会坐视不理。
即便退一步说,为了将来子嗣计,他也必须彻底铲除这些隐患!
养心殿内,
雍和帝点头说道:
\"你处理得很妥当,若昨日你急匆匆入宫或派人送信,都会引人怀疑。
如今有了这条线索,加上锦衣卫与刑部前期的调查,能挖出更多他们的同党。\"
太上皇也表示赞同。
“你说得不错,既然有了这条线索,就别轻举妄动,以免打草惊蛇。
即便暂时跟丢了也没关系,他们还会来找你的。
说不定下次还会给你‘更大的助力’呢!”
事情正如楚稷所料,那僧道二人离去后,身形异常诡秘,关桥的人根本追不上,很快就失去了踪迹。
连王府外的可疑人物也毫无头绪,线索就这样断了。
但楚稷并不慌张,他清楚对方必定会再次出现。
此时,他微笑着分析:“根据先前的线索,这些人一直在蛊惑世家、乡绅、官员以及贵族,通常是以度化子女出家或留些因果为手段。”
“如今已知的有贾家、林家、薛家及甄家都与他们有所接触。
贾家的贾瑞之死,林妹妹、宝妹妹和香菱小时候家中也都遇见过一僧一道。
虽然未必是这两人,但幕后主使肯定相同。
一旦他们再去贾家、林家、薛家,就会再度暴露身份,所以我不着急。”
雍和帝脸色阴沉地说道:“这一群阴险的小人,到现在还不安分。
这次让他们兴风作浪反而是好事,终于把他们引出来了。
稷儿,你要多加小心,若计划失败切勿冲动,我们有的是时间。”
雍和帝本就心情不佳,尽管有楚稷这样出色的儿子,其他几个儿子的表现却让他头疼。
如今唯一的希望就在楚稷身上,这些人竟还敢算计,怎能不让他愤怒?
以他和太上皇的智慧,怎会不知这些人接近楚稷的目的?
若楚稷遭遇不测,身为太子,势必引发巨大风波!
更何况十年前的京城血案仍记忆犹新,这些人的心狠手辣令人不寒而栗。
若是重蹈覆辙……
太上皇笑道:“皇帝不必过于担忧,既然他们已有动作,便好防备。
既然他们要用贾家的那块玉作为诱饵,不如顺水推舟助他们一把!”
雍和帝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略作思索便点头同意。
其实他对贾家并不看好,认为每况愈下。
若非楚稷看上了贾家的姑娘,他们怎会如此风光?
贾政这样的人,干什么都成。
太上皇本就偏袒贾家,如同对待甄家一般。
即便心中不满,他也无计可施。
然而,既然太上皇如今表明态度,他自然心知肚明。
他清楚地意识到,这是太上皇削弱贾家势力之举。
即便没有贾宝玉,贾家也绝无可能再度掌权。
毕竟,这么多贾家姑娘即将成为楚稷的妻妾,朝廷必定会考量外戚的影响力。
薛家不成问题,薛蟠那样的人物,想怎么处置都不难。
至于林家,更是简单,林如海仅此一女,亲戚也是远房……
其他几家,女儿们的家世都无法与之相比,只需稍加防范即可。
太上皇转向楚稷问道:“你府里的杜若近况如何?”
楚稷叹息一声答道:“昨日着实让我惊恐,还以为杜先生瞎了呢。
幸亏那位高人留有余地,未伤及眼珠。
只是那些蛊虫出体时太过痛苦,令他几近崩溃。
今日他已经去参加春闱,人已无碍。”
太上皇点头,随即赞许道:“这个杜若确实不错,仙人告诉我,他当时宁死也不愿伤害你,这很值得肯定!这次殿试就给他点个榜眼吧。”
自古以来,殿试前三名极少有超过三十岁的,即便文采再好也不行!因为这前三名关乎大乾的颜面,所以挑选的都是相貌端庄、文采斐然之人。
但楚稷现为太子,该有的体面还是要维持。
若是他的两位谋士参加春闱却都未能进入殿试,岂不太失面子?
加之杜若的忠心也让太上皇十分欣赏,这才有了这番话。
雍和帝亦笑着点头道:“这个杜若的确出色,不过那个钟离也很优秀。
这次朕倒是挺期待他们的文章!对了,你府中的异象抓到没?”
杜若中蛊并非发生在用餐之时,因此府中必有内鬼或遭人利用。
昨日楚稷目睹那恐怖的蛊虫后惊出一身冷汗,找借口挽留张道长多待了一个多小时,将主子们与钟离、亲卫逐一检查,所幸目前未发现问题,这令他稍感宽慰。
然而,只要没揪出那个内鬼,他就无法真正安心。
毕竟,谁晓得对方用的是何种手段?
昨晚他与杜若、陆航、钟离分头行动,直至半夜才暗中查明真相!
“线索已摸清,但尚未动手,以免惊动幕后之人。
现圈套已布下,只等他们自投罗网。”
雍和帝点头表示认可,随后挥退众人:“时候不早了,速赴考场。
若再耽搁,恐引人疑心。
若有急需朕旨意之事,可另寻理由进宫。”
楚稷笑道:“眼下有一事需父皇发旨……”
考场外,三年一度的春闱乃天下学子的梦想。
许多人终其一生也无法通过乡试,更别提会试。
因春闱于春季举行,故又名春闱,每次皆如千军万马争渡独木桥,成则鲤跃龙门,败则再战三年。
楚稷离宫后直奔考场,门前礼部尚书江源见状松了口气。\"下官拜见太子殿下!”
随着江源行礼,排队的考生注意到远来的马车,齐声高呼:“拜见太子殿下!”
距五十步时,楚稷示意停车。
下马后迈步前行,朗声笑道:“诸位请起,孤观此景,心潮澎湃。
大乾立国百年,全赖诸位这般胸怀壮志、满腔热血的学子承继。
孤祝愿各位春闱顺遂,金榜题名!”
说完这些话,720拱了拱手,学子们立刻激动起来,纷纷回礼。
“太子殿下仁慈,是大乾百姓之福啊!”
“没错,太子殿下礼贤下士,待人宽厚,这是我们的荣幸!”
“太子殿下,请您放心,我们定当不负您的期望,一心为国为民!”
“太子殿下是我们学习的榜样!”
一句句或真挚或敷衍的赞誉并未让楚稷放在心上。
这些学子或许有真正为国为民的人,但大多数人当上官后,几年便变得圆滑世故。
朝廷如大染缸般污浊,清廉的官员难以立足。
不过楚稷并不着急,他命钟离建造的书院已开始招生了!
再过十几年,从书院走出的学生将是他的核心班底!
当然,眼下这些人也同样重要。
毕竟无论何时,不可能全都是清官,有时**反而更有用!
楚稷瞥了一眼排在前面的杜若和钟离,微微点了点头。
随后,他带着亲卫走到大门前,礼部尚书江源笑着说道:
“太子殿下谦逊待人,风采非凡,下官十分钦佩。”
楚稷哭笑不得道:“尚书大人别取笑我了,时间差不多了,该让各省考生入场了。”
这座顺天贡院是全国规模最大、地位最高的贡院,自迁都以来,所有会试都在此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