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有能看到黎明的那日吧。”
冬日最后的一场飞雪，又大又厚，像是要盖住什么东西，然后消融滋养着春日的新芽。
转眼即将开春。
生活管事文苍来找了慕云舒，说马上春日花木管理，没个管事不行，让慕云舒给拿个主意。
慕云舒正在拨弄着手中的算盘，盘点着手中已经有的春耕和秋收的田庄账目。
想了想后，对文苍道
“此事简单，只需要两点，就能找出最合适的人选。”
文苍做事慢条斯理，慢了半拍地问道：“那是那两点呢？”
慕云舒道：“第一，你把园中各处的侍女挑选些到兰雪堂正厅候着，然后把管理花木的那群小厮也排到那边去。一个一个来，侍女们依次认脸熟，能说清名字的、在哪里见过的、时间地点的。哪些人多，分别记录下来。
第二，你带些候选人，到园中，对他们进行一一考核，谁认识的花木多、维护的步骤清楚、病虫害的分类治理明晰。谁就能做最后的花木管事。”
文苍细细记下，临走时，喃喃道：“果然是个好办法呢。”
通过这两点，当日午后，文苍就带进来一个小伙子，长得憨厚敦实，说是叫石合一。
慕云舒看到这个名字，忽然抬头问道：“你和花知行是什么关系？”
文苍很诧异，问道：“你怎么知道他和花知行有关系呢？”
慕云舒捏了下鼻梁，淡道：“知行合一嘛，下意识就觉得这不一对吗？”
文苍笑了笑，坐下来道：“二夫人想的没错呢，二人确实有关系，他是花知行早年收的义子呢。如今看来，他之所以被花知行放弃了，原来是因为他已经有了自己的儿子呢。”
“你怎么知道他被花知行给放弃了？”
文苍道：“看的呢，自从花知行有了自己的孩子，他就不再管这个义子了呢。这些年，石合一孤身一人，拿着景家最微薄的银钱，干最多最重的活呢。”
慕云舒听文苍说话就有觉得有点好笑，视线转向了石合一。
“花知行这些年对你好不好？”
石合一老实地回道：“还不错，偶尔会指点一二。”
慕云舒垂眸轻笑，摇了摇头，喃喃道：“老狐狸！”
既然如此选出来的人是他，那么就没人比他更适合做花木的管事，慕云舒同意后，文苍就准备带人走。
临出门时，慕云舒忽然说道
“你有空给你义父带句话，就说他的身契可还在我手里呢，我想知道他手中所有有价值的东西，你说，他会明白是什么，让他写成个小册子，尽快交给我。
还有，我对他在哪不感兴趣，怎么走的也不感兴趣。他若再敢跟我耍滑头，我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把他给挖出来，送给大爷。”
石合一的脚步凝滞了下，回眸凝了慕云舒一眼，随后应了声
“好”
然后才随着文苍离开。
景修俨夜里回来的时候，听说新上任的花木管事竟然是花知行的义子，问向慕云舒。
“你还敢让跟花知行有关联的人掌着花木？”
“你怎么知道？”慕云舒站了起来：“他是花知行义子的事情，满府都知道吗？那大爷岂不是要找他的麻烦？”
景修俨把毛巾给拧了拧，然后递给了慕云舒。
慕云舒接了过来，捂在脸上。
“文苍不是多话的人，见是我问才说的。他是花知行义子都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后来花知行对身边的霜枝都比对石合一好，府上早就默认二人已经没了关系。”
慕云舒把毛巾递给了景修俨，然后坐到了床边的小凳子上，准备洗脚。
“所以我才说，花知行就是个老狐狸。乱世之中有他花知行，盛世之时有石合一，他倒是真的不想放弃这花木管事的位置，想着法留在自家人的手里。”
景修俨把热水拿了过来，给慕云舒倒了些，抬头笑问道：“你既看出了他的打算，为何还要用他？”
水有点烫，慕云舒的脚翘起，她笑了笑。
“为何不用？能在花知行的放逐中，勤勤恳恳给景家做实事的人，还是值得一用的。况且这景家的管事，一开始未必都是想贪利，只是上面疏于管理，下面自然松懈。人性本质是懒惰，你懒的管理，他自然也就懒得认真。
花知行为人是贪，可他也很有用。他对花木很了解，这些年来，也都一一教给了这个义子。其次他这人做事谨慎，估计景家内里多少芝麻绿豆的小事，他都有个小本本记着。
我用他留给我的人，交换就是他告知我景家内部的许多秘密，我还是很划算的。”
景修俨把热水倒下去后，自己也坐了下来，散漫闲适地说
“你们二人之间的博弈，还真说不好到底谁输谁赢。他是个老狐狸，心有千窍，你是个小狐狸，计策万把。最终他得到了他想要的，你得到了你想要的，倒是都不吃亏。”
“我还是很占便宜的。”慕云舒把脚放了下去，故意压在景修俨的脚背上：“他如此聪慧之人，经营多年。我初来乍到，懵懵懂懂，若非他轻视小觑，我出其不意，还真说不好，谁把谁踢出局。
如今他给我留个能干的，老狐狸也跑了，还能帮我把剩下的路给扫平，怎么算，我都不吃亏。”
洗了会，景修俨抬起了慕云舒的脚，给她擦去了水珠，然后自己也擦了起身。
景修俨打横把慕云舒放回了床上，自己边脱衣服边道
“说起来，我倒真有点好奇，他到底是怎么既拿到了丽娘的卖身契，又能顺利地从景家逃出去的。”
慕云舒往后一躺，钻进了被窝。
“既是悬案，就让他悬着吧。对我如今所虑之事没什么帮助，我不好奇。”
景修俨跟着也钻了进来，抱着慕云舒就往怀里塞，一边在她耳朵后，脖颈处轻轻吻着，一边低声地呢喃。
“如今不动戋园了，能不能给我换个盼头？”
景修俨的热气喷在慕云舒的耳后，又热又痒，她缩了缩脖子，嘤咛一声，嗔道：“谁说我不动戋园了？我还在考虑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