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从百叶窗的缝隙里斜斜地洒进来,在会议桌上划出几道金线。刘好仃坐在长桌一头,手里转着一支圆珠笔,眼神落在桌面上那张密密麻麻的评估表上。
“这评估标准,咱们得统一。”他说,语气轻松,但语气里透着一丝不容置疑的认真。
阿芳推了推眼镜,点点头:“刘哥说得对,不能有人打分松,有人打分严。”
“我建议我们先来个‘模拟任务’。”小张举手,像是课堂上抢答的学生,“比如,让他们处理一个国际客户的投诉邮件,看怎么回复。”
“不错。”刘好仃笑了笑,“但还不够。得加个现场答辩,还有语言测试。”
“语言测试?”阿芳皱眉,“咱们又不是考雅思。”
“不是考语法。”刘好仃摇头,“是考他们能不能在实际场景里表达清楚自己的意思。比如,一个德国客户说‘这玻璃有点像我家的窗’,你怎么理解?”
“……他可能觉得质量不够好?”小张试探性地说。
“对。”刘好仃点头,“但人家不说‘质量不好’,他说‘像我家的窗’。这就是文化差异。”
老赵在一旁抽烟,听完了笑了一声:“德国人说话,就是喜欢绕弯子。”
“所以,评估不能只看分数。”刘好仃合上评估表,“我们要看他们能不能理解这些‘绕弯子’的话。”
“可是刘哥,”阿芳有点犹豫,“如果我们只看潜力,那效率会不会受影响?毕竟咱们不是学校。”
“我们要的是能成长的人,不是只会执行的人。”刘好仃顿了顿,“你们想想,一个能听懂客户没说出口意思的人,和一个只会照着模板回邮件的人,哪个更值得培养?”
阿芳没再说话,低头在评估表上加了两栏:潜力评级、建议发展方向。
小张看着表格,忽然说:“李明这哥们儿,沟通能力是真强,但对国际标准好像不太熟。”
“那就给他补。”刘好仃说,“让他去参加海外轮岗,看看外面的标准是怎么定的。”
会议室里一时安静下来,只有空调嗡嗡的声音。
老赵忽然开口:“德国那边有个‘文化适应力测试’,能测出人在陌生环境下的反应。要不要考虑引进?”
“好啊。”刘好仃眼睛一亮,“你有资料吗?”
“有。”老赵点头,“回头我发你。”
刘好仃在笔记本上记下一笔:“文化适应力测试——待引入。”
评估会议持续了整整一上午,从模拟任务设计,到评分标准,再到语言测试的细节。每个人都全神贯注,连平时最爱开小差的小张都认真记了满满两页笔记。
中午,大家散了会,刘好仃一个人留在会议室里,翻看评估报告。
报告里,有几张让他眼前一亮的答卷。
有个质检员,在模拟任务中不仅准确理解了客户的潜台词,还主动提出了改进方案。阿芳在旁边写了句:“这人,可以考虑进国际项目组。”
还有个刚引进的法国设计师,虽然对玻璃行业不熟,但在语言测试中表现突出,甚至能用德语和客户“绕弯子”地聊了几句。
刘好仃在笔记本上写下:“内部培训体系,值得继续深化。”
他抬头看了眼窗外,阳光依旧明媚,玻璃厂的屋顶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像是刚被擦过一样。
手机响了,是小张发来的消息:“刘哥,评估结果出来了。”
刘好仃起身,拿着笔记本往外走。
评估会议虽然结束了,但真正的考验才刚开始。
他走出会议室,走廊里空荡荡的,只有脚步声在回响。
“走,去车间看看。”他对迎面走来的小张说。
“去车间?”小张一愣。
“对。”刘好仃笑了笑,“得让他们知道,评估不是为了打分,是为了成长。”
两人一路走到车间,阳光从高高的窗户照进来,照在玻璃上,折射出七彩的光。
刘好仃站在车间门口,看着忙碌的员工,心里忽然有点感慨。
他记得自己刚来的时候,也只是个普通工人,每天重复着一样的工作。可现在,他成了那个制定标准、评估能力的人。
“刘哥,”小张轻声问,“你觉得,咱们这计划,真能成吗?”
刘好仃没有立刻回答。
他看着车间里忙碌的身影,阳光落在每个人身上,像是给每个人都镀上了一层金边。
“不一定。”他终于开口,“但得有人先开始。”
“开始之后呢?”
“开始之后,就得坚持。”刘好仃笑了笑,“你看,我们连法国设计师都收到了,说明我们真的在被世界看见。”
小张点点头,没再说话。
车间里,机器轰鸣,玻璃在高温中成型,像一颗颗刚刚被种下的种子,等待发芽。
刘好仃转身准备离开,却忽然被一名员工叫住。
“刘哥!”
他回头,是那个在模拟任务中表现亮眼的质检员。
“怎么了?”
“我想问问……”质检员有点紧张,“我能不能参加国际项目组?”
刘好仃笑了:“你已经进名单了。”
质检员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刘好仃拍拍他的肩膀:“好好干。”
质检员用力点头,眼里闪着光。
刘好仃转身,继续往外走。
阳光依旧明亮,风吹得窗帘轻轻晃动,也吹动了他手中的评估报告。
报告上,“国际化人才能力图谱”几个字,在阳光下微微发亮,像是被重新定义的价值。
他合上报告,准备离开。
但就在这时,小张忽然说:“刘哥,又有新消息。”
刘好仃回过头,看着小张。
小张的手机屏幕上,赫然显示着一句话:
“hans muller申请了我们岗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