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童贯一党已押至文德殿。”种江的声音在殿外响起，带着压抑的愤怒。
林木森摩挲着案头那支带血的箭，这是射杀苏娟的凶器，他的心脏瞬间揪得紧紧的。
林木森缓缓从龙椅上起身，鎏金烛台上的火光在他脸上投下忽明忽暗的阴影。
”朕记得童郡王最爱说“养兵千日”的话，”林木森的声音在殿内回荡，惊得跪着的童豹浑身一颤，”却不知养的是保家卫国的兵，还是弑君的贼？”
童贯白发散乱，却还强撑冷笑：”老奴冤枉啊！定是有人......”
”啪！”
一叠供词砸在他脸上，最上面那张画着押的，就是那个被斩去手指的刺客。血迹斑斑的纸页间，还混着几根带血的断指。
”你的好儿子童豹，用他们妻儿家小的性命，要挟行刺。”林木森缓步走下龙阶，靴底碾过一根断指，”朕倒要问问，你们究竟有几个脑袋够砍？”
”童贯。”他的声音很轻，却让跪在殿中的老太监浑身一颤，”朕一直在想，你养这些干儿子、干孙子，究竟是为了什么？”
童贯抬起头，花白的胡须微微发抖：”老臣对陛下忠心......”
”忠心？”林木森突然将箭矢狠狠掷在童贯面前，金属撞击金砖的脆响在殿内回荡，”这就是你们的忠心？一支射向朕的箭？”
他缓步走下丹墀，玄色龙袍的下摆扫过那支箭矢：”你们是不是觉得，朕还是那个被你们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宣和皇帝？以为派几个刺客吓唬吓唬，朕就会被你们吓破胆，赶紧给你官复原职？”
童豹跪在后面，额头已经渗出冷汗。林木森突然一脚踹在他肩上，将他踢翻在地：”说！是不是这么想的？”
”陛、陛下饶命......”童豹抖如筛糠。
林木森冷笑一声，转身看向殿中跪着的十几个童贯党羽：”你们一个个，是不是都等着看朕被吓得六神无主，好继续把持朝政？”
他猛地抽出太阿剑，寒光闪过，童贯的一缕白发飘落在地：”可惜啊，朕今日就要让你们知道......”
剑尖挑起童贯的下巴，林木森俯身在他耳边轻声道：”现在的朕，是不会被任何人吓倒的。”
林木森猛地站起来，“既然你们前赴后继地来刺杀朕，那朕就索性把你们都杀了，好让天下人知道......什么叫天子一怒。”
殿外适时传来皇城司侍卫列队的甲胄碰撞声，林木森直起身，看着面如死灰的童贯党羽们。
文德殿的晨光斜照在御阶上，林木森忽然笑了笑，语气突然变得很平静，不疾不徐地回荡开来：”童贯谋逆、童豹弑君，凌迟处死。”
他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在议论今日午膳的菜式。“其余人等......枭首示众。”
蔡京的象牙笏板微微地颤抖着，这个六贼之首的老奸，佝偻着腰，浑浊的眼珠剧烈颤动。
几个月前官家还对他言听计从，如今却当着他的面，把童贯一党连根拔起。
”陛下圣明！”李纲突然出列，重重叩首。这位主战派老臣的额头砸在金砖上闷响，花白胡须激动地发抖：”童贯祸国二十年......”
”李爱卿，”林木森轻轻打断，指尖在龙椅扶手上敲了敲，”朕记得你上月奏请裁撤胜捷军的军番号？”
殿内骤然死寂，秦桧缩在朝班末尾，突然觉得后颈发凉。官家这话分明是在点他，毕竟反对裁撤胜捷军军番号的奏折，就是他暗中唆使御史上的。
”老臣......老臣......”李纲一时语塞。
却见林木森忽然笑了笑：”朕准了。”
蔡京猛地抬头，正对上皇上似笑非笑的目光。那眼神让他想起年轻时在终南山见过的狼王。温温和和地蹲在岩石上，爪下却按着刚撕开喉咙的猎物。
”蔡太师，”林木森忽然点名，”你觉得呢？”
满朝文武的视线像刀子般扎来。蔡京的官袍后背瞬间湿透，他忽然意识到，眼前这位官家说话越是平和，接下来的雷霆就越狠。
”老臣......老臣......”蔡京的喉结上下滚动，最终重重叩首：”陛下圣明！”
退朝时，秦桧的腿软得几乎走不动路。他看见皇上临出殿前，随手拍了拍李纲的肩。
那动作温柔得像在安抚受惊的老马，可方才那道诛杀童贯全族的诏书，墨迹都还没干透呢。
”秦学士，”身后突然传来内侍的声音，”皇上命您去垂拱殿......单独奏对。”
秦桧一个踉跄，赶忙扶住宫柱才没摔倒。他望着天子远去的背影，那袭明黄龙袍在晨光中明明很温暖，
回到垂拱殿，林木森摩挲着太阿剑柄上苏娟亲手缠的平安结，轻声道：”苏娟，朕给你报仇了。”
秦桧迈进垂拱殿时，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殿内龙涎香混着墨香，本该是令人安心的气味，此刻却让他想起金国大帐里完颜晟常用的狼血墨，那种带着铁锈味的压迫感。
”臣参见陛下。”他伏地行礼，额头贴着冰凉的青金石地砖，突然发现自己的倒影在石面上扭曲得厉害。
”起来吧，”皇上的声音从御案后传来，像隔着一层纱，”赐座。”
秦桧谢恩时险些咬到舌头。他半个屁股挨着绣墩，官袍下的腿肌绷得发疼。
余光瞥见御案上摊开的，赫然是他几日前递的《请缓裁胜捷军疏》。
”爱卿这奏章写得妙啊，”林木森用朱笔轻轻点着奏本，““骤裁易生变”，嗯，有理有据。”
笔杆敲在纸上的”嗒嗒”声，让秦桧心里越来越发毛。他喉结滚动，偷瞥了一眼，突然发现皇上正满眼含笑地看着他。
”臣......臣愚钝......”秦桧哪里还敢坐着，双膝一软，重重地跪倒。
”愚钝？”林木森忽然笑了，他从案头的锦盒里取出支射杀苏娟的箭矢，”能看出胜捷军不宜骤裁的，怎么会愚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