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顺着工厂生锈的钢梁蜿蜒而下，在水泥地面汇成猩红的水洼。贾仁的手掌从齐文翰背后缓缓抽出，指尖滴落的鲜血在雨水中晕开妖异的纹路。贯穿胸膛的伤口处，暗元素如溃散的萤火般飘散——那是异能最后的挣扎。
\"咳...咳咳...\"齐文翰跪倒在地，喉间涌出的鲜血染红了制服前襟。他的瞳孔开始扩散，却仍死死的盯着贾仁他们。
石鑫蹲下身时，皮质手套碾碎了地面积水中倒映的景象。他紫光流转的右手按在齐文翰逐渐冰冷的额头上，摄魂异能如毒蛇般钻入脑髓。\"让我看看...这位老朋友最后藏着什么秘密...\"
记忆碎片如暴风雨中的胶片电影在石鑫脑中闪回：
二十多岁的齐文翰在军方授衔仪式上接过夜枭徽章，成立了夜枭小队，雷枭还是个抱着步枪傻笑的少年，而铁臂他们也有些乳臭未干。
妻子临产时紧握着他的手，产房里《摇篮曲》的旋律与婴儿啼哭交织；
蜕渊会的腐蚀性能量灌入鼻腔的灼痛，记忆如沙粒从指缝流失；
肖龙替他挡下子弹时溅在脸上的血珠，贾仁在庆功宴上递来的那杯加冰威士忌...
\"操...这记忆太正了...\"石鑫突然抽搐着笑起来，像瘾君子般瞳孔剧烈收缩。他扯开领口大口喘息，冷汗浸透衬衫——那些炽热的忠诚与撕裂的背叛，比最烈的致幻剂还要刺激神经。
这也是他为什么一直追求记忆，他觉得人世间的一切都是一场场戏剧，他是一位时间不够但又贪得无厌的观众，他想要什么都要，他想要那么美味那么丰富的记忆。
贾仁接过记忆晶片读取瞬间，他看到了很多很多的记忆——齐文翰在赴死前的那段时间，竟通过军方加密频道向王刚传送了治安局内部所有可疑人员的名单，并告诉他暗线已经暴露请支援人手。
\"漂亮的反杀。\"贾仁竟笑出了声，风衣下摆扫过齐文翰尚未闭合的眼睛，\"用自己当诱饵争取时间...不愧是夜枭啊。\"
肖龙沉默地劈开备用发电机，飞溅的电火花中，贾仁的偃仿生丝线开始编织。那些浸泡过液态记忆金属的丝线钻入尸体，像复活节岛的摩艾石像般重塑着面部轮廓。
齐文翰复活了。
\"保留近身格斗肌肉记忆，剔除情感以及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贾仁调试着傀儡，突然停顿——尸体的左手无名指上，婚戒勒痕深可见骨。他犹豫半秒，最终用丝线缝合了那道痕迹。
石鑫正把玩着从真齐文翰身上搜出的照片，那张夜枭小队的照片，虽然已经很古老了，但是里面承载的东西太多了，思考良久他没有选择扔掉，选择把它也放进自己的收藏。
\"孙毅那小子有实力有手段有脑子，灵视能够帮忙勘测可以覆盖区域，人应该也可以，安歌那丫头...\"他指尖轻敲，突然轻笑，\"boss要是知道我们让他女儿接班，会不会气得马上跑回来揍咱们几个？\"
石鑫倒是没有怎么说话，他抬起头看向上面，有些犹豫的问道，\"上面那三个...\"
\"让他们活着行了。\"贾仁的双眼倒映着雨幕，\"死人会激起复仇，活人...只会互相猜忌。再说了已经答应了的事情就不要反悔了，毕竟是文翰嘛。\"
三人离开时，肖龙在厂门口突然驻足。他摸出兜里半包受潮的香烟——齐文翰生前最爱的牌子，轻轻放在积水横流的水泥台上。这个动作让石鑫想起四年前某个雪夜，他们四人挤在破面包车里分抽同一支烟的日子。
顶楼传来\"咔哒\"一声脆响，保险箱终于开启。与此同时，真正的齐文翰的尸体在焚化炉中化作青烟，与雨水融为一体。
......
孙毅推开家门时，玄关的感应灯无声亮起。他甩了甩湿漉漉的头发，雨水顺着发梢滴落在木地板上。屋内很安静，只有厨房里传来轻微的响动——孙清浅应该正在准备出门的东西。
他脱下沾着雨水的外套，随手丢进洗衣机，又取出备用的制服换上。镜子里，他的脸色略显疲惫，但眼神依旧锐利。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销毁程墨的情报、参与围剿齐文翰的后援事情、处理后续的痕迹掩盖……他揉了揉太阳穴，试图驱散那股挥之不去的压抑感。
就在这时，孙清浅从厨房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个保温杯，身上已经换好了衣服，她看到孙毅时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
\"哥哥，你回来了。\"
孙毅点了点头，目光落在她手中的保温杯上。\"要出门？\"
\"嗯。我那个朋友邀请我出去玩，我想着刚好可以，那个下午就不回来了哥！\"她低头整理着袖口，语气轻快，但眼神却有些闪烁。
孙毅没有多问。
他走上前，伸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就像小时候那样。
\"注意安全。\"他的声音很低，却很认真，\"如果有问题的话，告诉我，哥哥帮你解决。\"
孙清浅的脸微微泛红，她抿了抿嘴唇，点头道：\"好，谢谢哥哥！\"
她转身离开，背影在门口的光线中显得格外单薄。孙毅望着她远去，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街角的雨幕中，才缓缓关上门。
疲惫感如潮水般涌来，孙毅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卧室，一头栽倒在床上。他闭上眼睛，试图让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窗外，雨声渐渐变小，只剩下屋檐滴水的轻响，像是某种催眠的节奏。
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直到被窝里传来一阵细微的动静。
——有人钻了进来。
孙毅的警觉性让他瞬间清醒，但熟悉的淡香让他没有立刻起身。他微微睁开眼，果然看到安歌正蜷缩在他身旁，像只猫一样蹭了蹭他的肩膀。
\"……安歌。\"他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你又这样。\"
安歌抬起头，露出一张精致却带着病态苍白的脸。她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明亮，像是藏着某种执念。
\"孙毅哥哥你太累了，我想陪着你。\"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
孙毅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眉心。他又能说什么呢，这种事情已经强调多少遍了？改不了了已经，自己身体也没起反应，看起来也是习惯了。
\"你这样会让我很困扰。\"他试图推开她，但安歌却像藤蔓一样缠得更紧。
\"哥哥明明对墨夜岚就不会这样。\"她的声音突然低了下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嫉妒。
孙毅的动作一顿。
这怎么又提到她了，这能是一样吗？还有什么叫做我对墨夜岚就不会这样，我也没见过她这么黏我啊！
\"这不一样。\"他皱眉。
\"哪里不一样？\"安歌抬起头，直直地盯着他的眼睛，\"是因为她比我更早认识你？还是因为她比我更……正常？\"
她的语气带着某种危险的意味，手指轻轻抚上孙毅的脸颊。孙毅本能地察觉到一丝不对劲，但还没等他反应，安歌突然凑近，在他耳边低语：
\"哥哥，我是真的喜欢你，你为何不能也给我一个机会呢？\"
她的呼吸温热，带着淡淡的甜香，但孙毅却感到一阵寒意。
\"安歌，别闹了，咱们身份就差在那里，boss要是知道了会把我脑袋拧下来的！\"他试图拉开距离，但安歌的力气大得惊人，她猛地翻身压住他，双手撑在他耳侧，居高临下地注视着他。
\"我没有闹。\"她的眼神变得幽深，像是某种偏执的火焰在燃烧，\"我可以比任何人都更爱你，比孙清浅，比诸葛兰，比苏凌薇，比墨夜岚，比任何人都更……\"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乎是呢喃。孙毅的瞳孔微微收缩——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安歌，或者说，他从未真正看清过她隐藏的这一面。
\"……安歌，你先起来。\"他的语气冷了下来，这已经超出了自己的意料了，必须要......
安歌盯着他几秒，突然笑了，笑容甜美却让人毛骨悚然。
\"好。\"她乖巧地松开手，翻身躺回他身旁，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发生过。\"哥哥饿了吧？我去给你热饭。\"
她轻盈地跳下床，像只猫一样无声地离开了房间。
孙毅躺在床上，久久未动。
\"这都是什么事啊！\"
晚餐时，安歌表现得异常正常，甚至比平时更加乖巧。她给孙毅盛饭、夹菜，还贴心地倒了杯热茶。如果不是刚才那一幕，孙毅几乎要以为一切都是自己的错觉。
\"孙毅哥哥，尝尝这个，我特意学的。\"她笑眯眯地推过一盘红烧肉。
孙毅沉默地吃着，目光时不时扫过她的脸，试图找出任何异常的痕迹，但安歌的表情完美得无懈可击。
饭后，他起身收拾碗筷，安歌却拦住了他。
\"我来吧，哥哥今天很累了。\"
孙毅没有坚持，只是点了点头，转身准备离开，毕竟回去晚的话会被锁在校外的。
\"哥哥。\"安歌突然叫住他。
他回头。
安歌站在厨房门口，逆光中她的表情模糊不清，只有声音清晰地传来：
\"如果我能说服爸爸呢，你会同意吗？\"
孙毅没有回答，只是沉默地关上了门。
只留下安歌一个人，用力的捏着筷子。
\"我会等你的答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