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完,已经先行一步,跳上了马车驾驶位旁边的位置,大大咧咧地坐下。
林枢看着她那副“顺理成章”的模样,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马车穿过繁华的街市,最终停在了城南的一处府邸前。
林枢掀开车帘,府邸大门敞开,耶律洪正站在门口,一身异域华服,面带微笑地迎接着。
他一下车,就看见耶律洪快步迎了上来。
“林驸马,总算把您盼来了!”耶律洪笑容满面,显得分外热情。
林枢刚想开口回应,却见耶律洪的目光,越过他,落在了马车旁,正跳下马车的秋月身上。
耶律洪的笑容僵在脸上,瞳孔微缩,脸上掠过惊异。
秋月也注意到了耶律洪的目光,她冲他挑了挑眉,眼神中带着几分挑衅和不屑。
林枢见状,心头一沉。
看来,接下来的场面,又要热闹了。
他只得硬着头皮,向耶律洪介绍道:“这位是……”
秋月却不等他介绍完,便大大咧咧地抢先一步,走上前去。
她直视着耶律洪,眼神里带着一丝玩味,以及毫不掩饰的审视。
“你就是耶律洪?”她的语气带着几分高傲。
耶律洪毕竟是大辽皇子,虽然面容有些许惊讶,但很快就恢复了镇定。
他微微一笑,拱手道:“在下正是耶律洪,不知姑娘是?”
秋月没理会他的问题,反而饶有兴致地打量了他一番,然后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
“看着倒也人模狗样。”她这番话,说得是毫不客气,甚至带着几分轻蔑。
耶律洪的脸色肉眼可见的沉了下来。
他身为大辽皇子,何时被人这般当面折辱过?
林枢见状,连忙打圆场:“秋月姑娘,这位是大辽皇子,耶律洪殿下。”
秋月只斜睨了林枢一眼,并未多言,但那眼神分明在说“我知道”。
她又将目光投向耶律洪,眸中异彩流转。
“我叫秋月。”她简短地抛出自己的名字。
耶律洪压下心中的不快,再次拱手:“原来是秋月姑娘,幸会。”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紧张。
林枢捕捉到这股暗潮,决定不再卖关子。
他侧身一步,站到秋月身前,直视耶律洪,语气沉重:“耶律殿下,实不相瞒,在下此番前来,途中经历了一场小小的意外。”
“意外?”耶律洪重复了一句,“何种意外,竟让林驸马这般急色?”
他话里透着疑问,也带着一丝隐晦的责问,毕竟林枢带着秋月这么个“麻烦”来,本身就不同寻常。
林枢没有退避,径直说了出来:“方才,我遭遇了一波刺客。”
这话一出,耶律洪的脸色瞬间变了。他本能的后退半步,面上的惊诧遮掩不住。
他压低了声音:“不是我。”
林枢看他反应,就知道自己猜得不错。他从容地摇了摇头:“在下无碍。至于何人所为……”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耶律洪的脸上,似有深意:“刺客的手段,倒像是江湖中的旁门左道,却又透着一股子粗犷野蛮。”
他与林枢对视,仿佛想从对方眼中看出更多信息。
“林驸马的意思是……”他语气试探,似乎不敢轻易下结论。
林枢抬手轻轻搓了搓下巴,做出沉吟状:“京城内外,敢如此放肆,又与林某无冤无仇的,似乎并不多见。”
他没有直接点破,而是等着耶律洪自己去联想。
秋月一直站在旁边,双臂环抱,仿佛一个看热闹的旁观者。
听到这里,她忽然嗤笑一声,那笑声带着一种不屑,打破了林枢与耶律洪之间微妙的氛围。
“呵,林驸马说得好生委婉。”秋月轻启朱唇,语带讽刺:“与其在这里打哑谜,不如直说。刺客是奔着你来的,你觉着谁最希望你出事?”
耶律洪的目光转向秋月,带着怒意。他觉得这个女人太没规矩,几番打破对话的节奏。
林枢则无奈的瞥了秋月一眼,心中暗叹这姑娘真是个搅局高手,但也知道她并不是恶意,只是性子如此。
他收回视线,重新面对耶律洪,语气变得更为直接:“秋月姑娘说得没错。我的确在思忖,谁会希望我与耶律殿下此次会面,生出什么不必要的波折。”
耶律洪的面容沉了几分,他似乎明白了什么,却又不敢确定。
他缓慢地摇头:“林驸马,你这话……”
“刺客下手狠辣,目标明确,却又没有置我于死地的意思,反而像是在制造混乱。”林枢继续分析,语气冷静,字字句句都指向一个可能性。
“他们似乎更希望,我与公主府的护卫,能与他们缠斗不休,甚至引发更大的动静。”
耶律洪的脸色愈发凝重,他的眸子深处划过一道亮光,像是突然想通了什么。
“你是说……”他声音微沉,带着一种不可置信。
林枢颔首,轻声补充道:“蛮族?”
这两个字落下,空气仿佛凝固。耶律洪的身体僵硬了片刻,继而,一股怒火在他眼底燃烧起来。
“蛮族?他们好大的胆子!”他捏紧了拳头,语气里是难以压抑的愤怒。
林枢看着他,明白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他知道耶律洪是聪明人,一点即透。
“他们想看我们鹬蚌相争。”林枢语气平静,却充满了力量:“大雍与大辽,若能因一点小摩擦而生嫌隙,甚至因此起战,对蛮族而言,便是坐收渔利。”
耶律洪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胸中的怒气。他看向林枢,眼中多了一份认同。
“林驸马,高见。”他缓缓道,语气里带着一丝敬佩。
秋月则在旁抱臂,唇边的弧度悄然加深。
她玩味的看了林枢一眼,仿佛在说:算你小子有点脑子。
林枢则冲她淡淡一笑,那笑容里带着几分无奈,也带着一丝心照不宣。
“殿下言重了。只是江湖经验,偶尔派上用场而已。”林枢轻描淡写地回应,没有居功。
耶律洪的怒气渐渐转为冷静的思考。
刺杀林枢,嫁祸大辽,坐看大雍与大辽交恶,这确实是蛮族惯用的伎俩。
“林驸马,请!”他忽然躬身,向府内做出一个邀请的姿势,语气变得前所未有的郑重和尊敬。
“今日之事,林驸马能第一时间想到蛮族,足见睿智。此行,想必也让殿下费心了。”
秋月则施施然地跟在林枢身侧,路过耶律洪时,她又冲他挑了挑眉,那挑衅的意味依旧,却被耶律洪选择了无视。
他看了一眼走在前面的林枢,心中却又生出几分期待。
府邸大门后,是曲径通幽的庭院。侍女们穿梭其中,为这场特别的会面,准备着佳肴美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