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塔里木盆地蒸腾着令人窒息的热浪,陈玄策摘下被汗水浸透的幞头,任由夹杂着砂砾的风掠过发烫的额头。这支从敦煌休整后再度启程的商队已在荒漠中跋涉了七日,二十峰骆驼驮着的丝绸锦缎在烈日下泛着柔和的光泽,看似普通的货物夹层里,却藏着玄甲军改良的连发弩机零件和龟兹祭司调配的特殊药粉。
\"将军,前面就是铁门关了。\"蒋师仁勒住缰绳,指向前方两座对峙的赤色山峰。这处天然关隘是龟兹古道的咽喉要道,峭壁上至今还残留着前朝驻军的箭楼遗迹。陈玄策望着山口盘旋的秃鹫,心中警铃大作——往常商旅往来频繁的路段,此刻竟不见半个人影。
苏璃突然拉住缰绳,腰间的龟兹银铃发出尖锐的颤音。这位精通西域巫术的女子脸色骤变:\"有不祥之物靠近,而且...数量极多。\"她话音未落,两侧沙丘顶端骤然闪现黑影。数十匹战马嘶鸣着俯冲而下,骑手们身披突厥式链甲,弯刀却刻着波斯符文,为首骑士头戴的青铜狼首盔缝隙中,透出幽绿的眸光,正是敦煌之战中出现过的暗影卫队装扮。
\"结阵!\"陈玄策的怒吼撕破寂静。暗卫们迅速抽出陌刀,组成外围防御圈,将驼队护在中央。第一波箭矢破空而来,带着令人牙酸的尖啸。一名暗卫刚举起盾牌,便被波斯巫术加持的箭矢洞穿,伤口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碳化,转眼间化作一具焦黑的干尸。
苏璃甩出浸过解药的软剑,剑穗缠住一名骑手手腕,却惊觉对方皮肤坚硬如铁。这些人的关节处泛着金属光泽,显然与幽冥铠甲兵同样经过巫术改造。更诡异的是,当他们开口时,发出的竟是两种语言交织的嘶喊:\"夺玉符!毁商队!\"
陈玄策挥舞金错刀冲入敌阵,刀光所到之处血花飞溅,却见倒下的尸体迅速化作黑色烟雾,重新凝聚成战斗形态。波斯骑手们齐声吟唱古老的咒语,地面突然裂开缝隙,涌出的黑色雾气中浮现出扭曲的幻象:长安城头插满波斯战旗,李世民倒在血泊之中。
\"别被幻术迷惑!\"苏璃咬破舌尖,将鲜血抹在龟兹铜镜上。镜面爆发出的金光驱散黑雾,众人这才看清沙丘后方缓缓转出的波斯商队。那些看似装载香料的货箱缝隙中,露出成捆的突厥制式弓箭,商队旗帜上同时绣着波斯太阳徽记与突厥狼头图腾——两个本应相隔千里的势力,此刻却诡异勾结。
蒋师仁射出信号弹,却见回应的焰火在百里外熄灭。他脸色铁青地收起弩机:\"我们被切断了支援,这些畜生早有预谋!\"话音未落,三匹快马直奔驼队中央。骑手抛出带着倒刺的绳索,精准套住驮运机密物资的骆驼。陈玄策挥刀斩断绳索,金错刀却在触及对方弯刀时迸发出诡异的紫色火花,一股腐臭的气息顺着刀刃传来,令他险些作呕。
战斗愈发激烈,波斯巫师们从商队中走出,他们手持镶嵌日曜石碎片的法杖,念念有词。刹那间,天空乌云密布,豆大的雨点砸落下来,却带着腐蚀性的嘶嘶声响。暗卫们的皮甲被蚀出孔洞,伤口接触雨水后开始溃烂。苏璃迅速取出药粉撒向空中,形成一道金色屏障暂时抵御腐蚀。
就在此时,商队中突然推出几辆蒙着黑布的大车。黑布掀开的瞬间,陈玄策瞳孔骤缩——车上竟是被铁链束缚的西域孩童,他们的胸口都烙着双鱼与狼头交织的印记。波斯巫师们将匕首抵在孩童咽喉:\"唐人,交出玉符,否则...\"
陈玄策的手按在藏玉符的衣襟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他知道,一旦玉符落入敌手,整个西域乃至大唐都将陷入万劫不复。千钧一发之际,蒋师仁带着几名暗卫突然发起自杀式冲锋,吸引了大部分火力。陈玄策抓住机会,挥舞金错刀劈开重围,朝着载有孩童的大车冲去。
然而,波斯人似乎早有预料。他们突然抛下货物,朝着沙漠深处疾驰而去,只留下满地狼藉的商队、几具尸体,以及一枚刻着双鱼纹的青铜令牌。陈玄策捡起令牌,发现背面刻着楔形文字,在月光下泛着幽蓝荧光。苏璃凑近查看,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这是波斯皇室的密令编号...他们的目标,从来就不是货物这么简单。\"
暮色渐浓,商队的损失惨不忍睹。十余名暗卫战死,半数骆驼和货物被劫,更糟糕的是,机密物资的丢失可能导致安西都护府的防御部署暴露。陈玄策望着波斯人消失的方向,握紧了染血的金错刀。他知道,一场关乎西域存亡的暗战,才刚刚拉开序幕。而波斯与突厥的诡异联盟背后,必定隐藏着足以颠覆整个西域格局的惊天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