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上午,九光接到老谢的电话,说晚上安排他们两口子吃饭。
九光说:“谢哥,你张罗的局我必须到,在哪儿?”
老谢说:“在太和大酒店,你进去说老谢请客,服务员就把你领上去了。”
九光说:“谢哥,我去,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老谢有些不悦,我张罗饭局,你还净事儿。
他口气淡淡地说:“啥事,说吧,不违背原则的我尽量帮。”
九光说:“不让你违背原则,这饭局你张罗,但饭钱我花,你得把这个表现的机会让给我——”
九光现在知道见什么人说什么话。
他尤其面对老谢的时候,表现得不一样。
老谢身后有背景,现在老谢地位又不一样,他交下这个朋友,用到的时候多了。
一般人想攀上这层关系,还攀不上呢。
老谢哈哈大笑,说:“你要是真想请哥哥吃饭,你另外安排,今晚这顿我请。静安在里面待了好几天,我在乡下抓一个老犯儿,一点忙没帮上,还不让我请顿饭吗?”
九光也笑了:“行,我听大哥的,那我安排下一顿。”
跟老谢打完电话,九光去了工地的食堂,安排好两个零工做好饭菜。
小茹不在,两个女工看到九光鼻青脸肿的模样,就开玩笑说:“九哥,昨晚喝多了?咋摔这样呢?”
九光说:“你猜这么准呢,喝多了掉沟里,摩托都撞坏了——”
小茹这边,九光暂时还是不让她来,说不上什么时候静安摸上来,小茹在,就会有麻烦。
静安现在没了工作,不会像过去那么刺毛撅腚,只要她跟九光要钱花,她就得听九光的安排。
但九光不会让静安去唱歌,如果晚上的饭局,大家要是让静安去长胜唱歌呢?他也有办法。
不过,没到晚上他就见到静安了。
静安从法院出来之后,心里想着崔书记员和那个女职员的话:
要拿到九光出轨的证据,她自己还要有一份稳定的工作,还要有存款。
这些,都不是那么容易的。
对于静安来说,她能吃苦,什么活儿都能干,所以她工作好找。但稳定的工作难找。
如果工资不高,攒钱就不容易,存款就是一句空话。
静安想去舞厅唱歌。但在这个小城,人们都认为舞厅是个烂泥塘。
到那里唱歌不是正经工作,甚至在外人面前都羞于提起。
她要去长胜唱歌,将来跟九光打到法庭上,都可能是九光攻击她的一个武器。
静安想重新回到全哥的乐队,但全哥的乐队周日在城里演出的时候多。
平常的日子,全哥演出队经常去乡下演出,静安接送冬儿不方便。
左思右想,静安决定去九光的工地转转。要不然,真的去食堂做饭?
可去他的食堂做饭,将来离婚,九光也不会留她的。
她左右为难,暂时没有太好的办法。
要找到九光和小茹在一起的证据,怎么找呢?先去工地,看看小茹和九光干什么呢!
这次,她没有去食堂,直接去找九光。
三叔已经派完瓦工活儿,九光和三叔商量晚班的事情。
现在工地连轴转,歇人不歇机器,要赶在上冻前把楼盖起来。
远远的,九光看见一个女人,穿着一条淡蓝色的牛仔裤,一件浅蓝色的衬衫,脑后梳着一个高马尾,鼻梁上戴了一副宽边的墨镜。
他心里还想呢,谁家小媳妇,腰挺细,胸挺大,衬衫扣子都快崩掉了。
等女人骑着自行车,越来越近,他才骂了自己一句,啥眼神啊,自己媳妇都没认出来!
看见静安来了,九光有点吃惊。他给三叔介绍了静安,静安跟三叔打个招呼。
老舅也走过来,跟静安说话。
他说:“女号里还行吧,不会像男号里那么打架。”
静安的脸一下子臊红了,没说话。
她没想到老舅也知道这件事,那肯定是九光的大嘴巴告诉老舅的。
九光安排完事情之后,把静安领到一旁,说:“你要来食堂做饭呢?”
静安说:“你带我去看看。”
两人往食堂走的时候,静安说:“你把我的事情,告诉老舅干啥?”
九光说:“你啥事啊?我告诉老舅了?”
静安知道九光是明知故问,他非要静安说出拘留所三个字不可。
静安说:“我去拘留所的事,你跟老舅说干啥?”
九光说:“不是我说的,他去小铺听见妈爸说的。”
静安没想到,这件事九光都不承认。就说:“妈爸咋知道的?不也是你告诉的吗?”
九光说:“我让妈帮着接孩子,妈问我,你好几天不回来,咋地了,跟人跑了?那我只能说实话。你自己进去的,还能怨我?”
静安猜不透九光是咋想的,自己媳妇进了拘留所,他一点不帮着媳妇隐瞒,还四处嘚嘚,嘴咋这么碎呢!
静安问到他头上,他还一个劲地遮掩,不承认是他说的,他现在怎么变这样了?
九光跟别人说这件事,就是打击静安的自尊,想让她一辈子在他面前抬不起头,对他俯首帖耳。
静安看着九光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心里也有点不忍。
毕竟,九光是冬儿的爸爸,她心里深处,对九光还有一份说不上来的复杂情感
进了食堂,静安摘下墨镜,两只眼睛一扫,没看到小茹。
两个女工在择菜做饭。
九光对女工说:“晚上你们留一个,半夜还得吃一顿,要不然工人太饿,半夜外面也买不到吃的。”
一个女工说:“晚上我得管孩子。”
另一个女工说:“那工钱咋算呢?”
九光说:“工钱算一天的。”
之前的女工说:“那也行,我找人看孩子,我也能来加班。”
九光把静安介绍给两个女工:“这是我媳妇,也想到食堂干活。”
两个女工互相看了一眼,又打量静安,都没有说话。
这时候,外面有人叫九光,工地上又缺材料,九光连忙走了。
静安在食堂里走了两圈,在这里没法工作,工地上锛刨斧锯,噪音太大。
以前,她在机械厂的车间干了一年多,热处理噪音很大,那时候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忍耐。
现在,她再也不想在噪音大的地方工作。
噪音,会让人心烦意乱。
静安现在最想做的,就是安安静静地工作和生活。
何况,她在九光身边工作,哪还能安静?
静安问一个女工:“以前不是有个叫小茹的吗?她怎么没来。”
女工说:“昨天她突然回家了,不知道咋回事。”
静安心里一动,问道:“她为啥突然回家了?”
女工说:“我们也不知道,你问九哥吧。”
静安说:“菜是谁买的?”
女工说:“九哥买的,有时候老舅也买菜。”
静安又问另一个女工:“小茹说没说啥时候来上班。”
这个女工说:“不知道,你问九哥吧。”
静安知道,这两个女人平时跟小茹不错,问不出来什么。
她一抬头,看到墙上钉着一个木头衣挂,衣挂上,挂着一个围裙,还有一个帽子。
围裙是暗色的碎花,帽子是白帽子。是厨师戴的那种帽子。
静安回头,一双眼睛打量着两个女工,发现他们都没有戴帽子,但她们都扎着围裙。
静安走到两人跟前,问道:“衣挂上的帽子和围裙,是小茹的吧?”
两个女人互相瞅瞅的,都没说话。
静安想,小茹走了,可为什么没把围裙和帽子拿走呢?是不是小茹过两天还回来?
静安从食堂里走了出去。
两个女人看着静安走远,女工甲说:“是不是小茹和九哥的事情露馅儿,人家大老婆找来?”
女工乙说:“早晚的事儿,纸里还能包住火?”
甲说:“看着大老婆挺像样的,不像小茹说的,埋了吧汰,啥也不干,又懒又馋。”
乙说:“小茹的话你也不能全信,再说,小茹又不认识九哥的大老婆,还不是九哥跟小茹说的?”
甲说:“这个大老婆不错啊,你看那腰,看那两条腿,还有腰板多直溜啊,不比小茹差,九哥咋还在外面找小老婆?”
乙笑了:“家花没有野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