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冥冥之中自有牵连?老师临行前的告诫,言犹在耳。”
他转身,目光灼灼地看向文若先生,
“我要知道关于陈九的一切!从他出生到现在,所有能找到的细节!尤其是他身边那个风水师李玄微的真实来历!还有…那处归庐,十五年前胡家灭门案的卷宗,也调出来!此事,由你亲自督办,启用琅琊在洛京最深的眼线!”
“遵命!”
文若先生躬身领命,神色肃然。
他知道,殿下对“归园”二字的警惕,远超对苏家甚至对大皇子、二皇子的忌惮。
景宸再次望向归庐的方向,眼神复杂。
陈九…这块看似刚刚在阳光下扎根的“烂泥”,其脚下所牵扯的,恐怕是深不见底的漩涡,甚至可能触及那连琅琊阁都讳莫如深的禁忌存在——归园!
归庐之内,陈九尚不知自己已被一条隐于云端的“潜龙”盯上,且引动了对方对“归园”的深深忌惮。
他正根据蓝姑传回的第一批关于琅琊书斋的零星情报皱眉沉思。
而水榭阵眼处,那块血纹玉盘在短暂的“龙形”凝聚后,血丝已恢复平静,但李玄微却敏锐地察觉到,玉盘本身似乎比之前更温润通透了一丝,仿佛被那掠过的尊贵气息涤荡过一般。
他心中骇然,隐隐觉得,自己追随的这位“明主”,所卷入的棋局,其宏大与凶险,恐怕远超他的想象。
琅琊书斋方向的“龙气”异动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涟漪虽隐,却让归庐的气氛更添一层凝重。
蓝姑动用了尘网在洛京几乎最深层的暗线,反馈回来的信息却依旧模糊不清,
琅琊书斋主人文若先生背景神秘,与多位清流名士、隐退大儒交好,但并无直接与皇室核心人物往来的明证。
至于三皇子景宸的行踪,更是飘忽不定,难以捕捉。
那惊鸿一瞥的“龙气”,仿佛只是错觉,
可陈九并未放松警惕,他深知,能被李玄微的阵法感应到,并被其形容为“尊贵浩大”、“隐有驾驭之势”的存在,绝非等闲。
他将“琅琊书斋”和“文若先生”的名字深深记下,列为最高级别的潜在关注对象,同时严令尘网持续渗透,不惜代价。
眼下,更紧迫的是胡家灭门案的线索。柳明薇的提醒和苏全的“道贺”,都昭示着苏家绝不会坐视他安稳扎根于这处敏感之地。
书房内,灯烛长明。
陈九面前摊开的是尘网耗费巨大代价,从当年参与胡家灭门案调查、如今已告老还乡的一位老刑名师爷后人手中,秘密购得的几页残缺手札。
这手札非官方卷宗,而是那位师爷私下记录的疑点与推测,字迹潦草,墨色深浅不一,显然是在极度震惊和压力下匆匆写就。
“…腊月廿三,子时三刻,胡宅惨绝,非人力可为!伤口撕裂,深可见骨,断口参差,似猛兽利爪獠牙,然洛京何来此等凶物?更奇者,现场虽凌乱,贵重细软被掠,然胡家密室暗格,藏有海外奇珍数匣,贼人竟未寻得?似只为杀戮而来…”
“胡东主颈间致命伤下,隐有指印淤痕,五指纤细,似女子所为?荒谬!然细查确凿…”
“仆妇张氏,藏身灶下柴堆幸免,神志昏聩,呓语反复:火…火人…吃人的火…小姐…快跑…小姐?胡家独女年方十二,闺名胡灵儿,下落不明,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追查悍匪线索,指向城南黑风寨,然寨主刘黑达年前已被剿灭,余党四散,官府以此结案,实难服众…”
“江南客?事发前三日,确有苏记大管事苏炳忠携厚礼登门,密谈近一个时辰,所为何事?苏炳忠于案发后第三日暴毙于归途,死于马上风?巧合乎?”
手札至此中断,最后几行字迹扭曲狂乱,力透纸背,仿佛书写者内心的恐惧与不甘:
“非匪!非人!苏…火…宫闱…不可言…不可言!焚之!速焚之!”
“火人?吃人的火?女子指痕?苏炳忠暴毙?宫闱不可言?”
陈九反复咀嚼着这些触目惊心的字眼,眉头紧锁。
伤口似猛兽却非猛兽,贵重密室珍宝未动,幸存的仆妇呓语“火人”、“小姐快跑”,关键证人苏炳忠离奇死亡,以及最后那充满恐惧的“宫闱不可言”…这绝非一起简单的谋财害命或悍匪屠戮!
“胡灵儿…下落不明…”
陈九的目光落在这个名字上。
十二岁的女孩,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她是逃走了?还是…被掳走了?若她还活着,如今该是二十七八岁,她会是解开一切的关键吗?
“蓝姑!”
陈九沉声道,“集中尘网所有力量,查两件事:
第一,当年胡家小姐胡灵儿的下落,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第二,那个幸存的仆妇张氏,如今是否还在人世?若在,找到她!不惜一切代价!”
“是!”
蓝姑领命,眼中也燃起火焰,这案子背后的阴霾,远超预期。
“另外,”陈九眼中寒光一闪,
“准备一下,今夜,我要亲自去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