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肮脏潮湿的乞丐窝棚,
几个蓬头垢面的老乞丐围着一小堆篝火,火光照亮他们浑浊却闪烁着诡异兴奋的眼睛。
“听说了吗?啧啧,天家贵胄,玩得比咱们还花!”
“快说说,快说说!哪个贵人?”
“还能有谁?那位最近风头正劲、要娶清流明珠的大殿下呗!”
一个缺了门牙的老乞丐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唾沫星子乱飞,
“听说啊,他在城南有个金屋,藏了个天仙似的江南舞姬,那叫一个宠!”
“嗐,这有啥稀奇?贵人老爷们哪个不是三妻四妾?”
旁边人不以为然。
“稀奇?嘿嘿!”老乞丐眼中闪烁着恶毒的快意,
“稀奇的是,那舞姬进去的时候,肚子……嘿嘿,就不是空的了!”
“什么?!”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更绝的是,才进去七个月,就生了个大胖小子!”
老乞丐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
“大殿下啊,喜当爹,还当宝贝似的养着,记在正妃名下!叫什么……景瑜!哈哈哈,你说这帽子,绿得发亮啊!”
篝火噼啪作响,映照着几张因听闻惊天秘闻而扭曲兴奋的脸。
这劲爆无比、充满香艳与禁忌的故事,如同最烈性的毒药,瞬间点燃了这些底层人心中对权贵隐秘的窥探欲和扭曲的报复快感。
一夜之间,“大皇子喜当爹”、“景瑜非亲生”、“江南舞姬带球入府”的谣言,如同瘟疫般在乞丐、流民、最下等的苦力中疯狂传播开来。
他们不关心真假,只享受传播这能拉下云端贵人的“猛料”所带来的病态满足。
城东,喧嚣嘈杂的“三碗不过岗”茶楼,
往日里,说书先生讲的多是才子佳人、忠臣良将的老段子。
今日却不同,台下的茶客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脸上都带着一种心照不宣的兴奋,台上的说书先生,一个精瘦干练的中年人,猛地一拍惊堂木!
“啪!”
“列位看官!今日老朽不讲古,专说今!说一说那九重宫阙里,一桩鲜为人知、却足以惊天动地的……风流秘史!”
他声音抑扬顿挫,瞬间吸引了所有目光。
“话说三年前,江南烟雨地,一位绝色舞姬名动四方,霓裳羽衣舞,翩若惊鸿影!此女名唤……雪娘!”他刻意拉长了音调。
台下顿时一片“哦——”的起哄声。
“恰逢一位身份尊贵无比、如同云端骄阳般的贵人南下游历,惊鸿一瞥,神魂颠倒!不惜重金,金屋藏娇于城南翠微别院!”
“这本是才子佳人常有的佳话,奈何……奈何雪娘入府之时,便已非完璧!腹中……更是珠胎暗结!”
“啊?!”台下惊呼一片。
“更离奇的是!入府仅七个月,雪娘便早产诞下一子!那贵人爱若珍宝,视为己出!对外宣称乃侍妾所生,记在正妃名下,养于深院,取名……景瑜!”
“轰——!”
茶楼彻底炸了锅!混淆皇家血脉!这可比什么风流韵事劲爆百倍!说书先生巧妙地隐去了大皇子的名讳,但“身份尊贵无比”、“如同云端骄阳”、“正妃周氏”、“景瑜”……这些指向性极强的线索,足以让所有人心领神会!
茶客们兴奋地讨论着,添油加醋,故事在口耳相传中变得更加离奇、更加不堪。
清流圈子的私下聚会。
几位与柳方正交好、或对景昭求娶柳明薇持保留态度的清流官员,在雅致的书斋内品茗。气氛却有些凝重。
“……市井流言,污秽不堪,岂能当真?”一位官员皱眉道。
“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啊。”另一位捻着胡须,眼神闪烁,
“柳兄,令嫒之事,还望三思,若真嫁入……恐非良配,这流言若有一丝为真,便是泼天祸事!柳家清誉,毁于一旦!”
“是啊,混淆血脉,此乃动摇国本之大罪!陛下若闻之……”
有人压低声音,未尽之意令人不寒而栗。
柳方正脸色铁青,一言不发,他心中惊涛骇浪。
他比谁都清楚,清流最重名节!若柳明薇嫁过去,大皇子府邸真爆出这等丑闻,柳家将万劫不复!
他对景昭求娶本就疑虑重重,此刻这汹涌的流言,更是让他如坐针毡。
他第一次开始认真考虑,是否要豁出去,动用清流力量,在陛下面前力拒这门婚事!
女儿的清白和家族的存续,比攀附皇子更重要!
皇宫大内,玉芙宫,
梅妃苏玉容慵懒地靠在贵妃榻上,听着心腹容嬷嬷的低声禀报,关于景昭求娶柳明薇和市井流言之事。她保养得宜的脸上,露出一丝讥诮。
“景昭?哼,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柳明薇那丫头,心高气傲,岂是景昭那个草包能驾驭的?不过是看中了柳家的声望罢了。”
她抿了一口燕窝,语气轻慢,
“至于那些流言……捕风捉影,下贱人的嚼舌根罢了,景昭再蠢,也不至于做出这等授人以柄的蠢事。不过……”
她美眸中闪过一丝精光,看向容嬷嬷:“嬷嬷,你说,这流言起得如此之快、如此之猛,背后……会是谁的手笔?明凰?还是……”
明凰也收到了蓝锋关于流言传播情况的密报。
她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的、带着快意的弧度。
“烂泥糊墙……”她低声自语,仿佛在回应暖阁深处那个无声的谋划者,“糊得……够臭,够狠!”
她知道,这仅仅是开始。
当那封残破的情书,当寒鸦追查到的蛛丝马迹,当景瑜那与大皇子迥异的容貌被有心人“不经意”地发现……
这场针对景昭的灭顶之灾,才刚刚拉开血腥的序幕。
而她和陈九,将在这滔天丑闻掀起的惊涛骇浪中,找到破局的缝隙!
洛京的天空,看似依旧被“双喜”的流言笼罩,实则暗流之下,一条名为“景瑜非亲生”的毒龙已悄然抬头,张开了它那足以吞噬皇子前程、撕裂皇家体面的血盆大口。
大皇子景昭那春风得意的笑容,很快就要凝固在惊惧与绝望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