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镜入鞘的瞬间,林小满腕间的血脉印记突然灼痛起来。那道自与先祖虚影相认后便浮现的金色纹路,此刻竟如活物般扭曲,顺着手臂爬向心口。她下意识按住胸口,却发现眼前的潭水不知何时起了变化——原本清澈的水面泛起一层银白光泽,竟成了一面巨大的镜子。
镜中没有映出她的身影,反而浮现出一片熟悉的景象:那是她自幼长大的青竹山,师父正坐在药庐前晒药草,阳光落在他斑白的发间,一切都平和得不像话。
“师父?”林小满心头一颤,脚步不受控制地向前迈了半步。
就在这时,镜中的师父突然抬起头,脸上的温和笑意变成了诡异的扭曲。“小满,你怎么还不回来?”他的声音像是被水泡过般含糊,“这里才是你的家啊,何必去管那些凶险事……”
林小满猛地回神,握紧渊镜的剑柄。剑身在鞘中轻颤,传来一阵冰凉的警示——这是幻境。
可下一秒,镜中的景象又变了。这次是魔影林外围那些等待她救援的村民,他们浑身是血地倒在地上,伸出手向她求救:“你说过会救我们的……为什么说话不算数?”
“不是的!我正在想办法!”林小满急切地辩解,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这些画面太过真实,真实到让她几乎要相信,是自己的迟疑害了他们。
“因为你太弱了。”一个冰冷的声音从镜中传来,竟与她自己的声音一模一样。镜中缓缓走出另一个“林小满”,穿着她的衣服,握着她的符咒,脸上却带着嘲讽的笑,“你以为继承了血脉就能拯救一切?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连自己的本心都守不住,还敢谈什么使命?”
林小满瞳孔骤缩。镜中的“自己”正一步步走出水面,脚下的银白光泽如履平地。更让她心惊的是,对方手中的符咒竟与她此刻握着的分毫不差,连边角磨损的痕迹都一模一样。
“你是谁?”林小满沉声问道,渊镜的寒意顺着掌心蔓延,让她混乱的思绪清醒了几分。
“我是你啊。”镜中人轻笑一声,抬手结印,动作与林小满平日里施展法术时丝毫不差,“是你心底那个害怕失败、想逃回家的懦弱影子。林渊的血脉又如何?你终究只是个会害怕、会退缩的凡人。”
话音未落,镜中人猛地将符咒向前一推,一道金色光束直刺而来。林小满下意识举剑格挡,渊镜与光束相撞的瞬间,她只觉得一股熟悉的灵力顺着剑身反噬而来,震得她虎口发麻。
“你看,连法术都一样。”镜中人步步紧逼,周围的雾气开始变得粘稠,潭边的白玉石壁上,那些原本平静的符文竟跟着扭曲起来,“只要你承认自己做不到,只要你转身离开,这一切痛苦就都结束了。”
林小满被压制得连连后退,脚后跟已经踩到了潭水边缘。镜中的幻象还在不断变化:有她未能救下的伤者,有对她失望的村民,有叹息着说“你不行”的师父……每一张脸都在撕扯着她的心神。
“够了!”林小满突然大喝一声,渊镜猛地出鞘,剑身在阳光下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这一剑没有攻向镜中人,而是直劈向脚下的潭水。
“哗啦——”银白的镜面被劈出一道裂痕,镜中的幻象瞬间紊乱。镜中人的表情变得狰狞:“你敢!”
“我是林小满,是林渊的后人,更是我自己。”林小满握紧长剑,剑尖斜指地面,金色的血脉印记在她腕间重新亮起,这一次不再灼痛,反而带着温暖的力量,“我会害怕,会犹豫,但我绝不会退缩。因为我知道,比起失败的恐惧,辜负信任才更让我无法忍受。”
渊镜仿佛听懂了她的话,发出一声清越的剑鸣,剑身的符文与她腕间的印记同时亮起。那些原本扭曲的符文顺着剑身逆流而上,涌入镜中人的体内。
镜中人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身体开始变得透明,那些嘲讽的、诱惑的话语渐渐消散,最终化为一道银光,被渊镜吸入剑中。
潭水恢复了清澈,石壁上的符文重归平静。林小满拄着剑喘息,却发现掌心的渊镜似乎比之前更沉了些,剑鞘上的玉佩与她怀中的那块贴在一起,微微发烫。
她低头看向剑身,竟在光滑的剑面上看到了一行小字,像是刚刚浮现:“心之所向,即为镜渊。”
“原来如此……”林小满喃喃自语。这魔影林的诅咒,不仅是邪祟的侵蚀,更是对人心的考验。而渊镜,既是武器,也是照见本心的镜子。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林小满抬头望去,只见几个村民打扮的人正跌跌撞撞地跑来,他们脸上带着惊恐,却没有被邪祟侵蚀的黑气。
“林姑娘!不好了!”为首的村民喊道,“西边的林子突然裂开了,好多……好多影子跑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