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微微摇头，“没有啊~”脖子都有些僵了，视线下移，顿时声音欢快：“你刚刚出去，干什么去了？哇，还有肉！”
“嗯，你不是要喝点么？”琅嬛说着看我开心的像个大马猴，“没点下酒菜怎么行？”心下是信了几分，顿时神色也缓和了许多。
夜风吹得院角槐树沙沙响，将菜品一一摆好，琅嬛特意把青瓷盘往我跟前推了推，油汪汪的卤猪肉颤巍巍晃着。
我盘腿坐在木凳上，膝盖碰着桌沿，看她取出个粗陶酒坛，坛口还沾着新揭的棉纸碎屑。
“凉透了喝着舒服。”她往两个粗瓷碗里倒酒，琥珀色的液体撞出细碎酒花，我忽然闻到混在酒香里的，她身上若有似无的香气。
气味很淡，却比酒香更醉人。
第一口酒下肚有点辣嗓子，我赶紧撕了块肉塞进嘴里，汁儿顺着指缝往下淌。
琅嬛垂眼用竹筷拨弄碗里的肉块，月光斜斜切过她眉梢，我才发现她眼下有点青，像是好些天没睡好觉。
“上回你说市集上的酒不好...”她忽然开口，指尖摩挲着碗沿，“我绕了三条街，寻着个老烧坊，亲眼看着他从窖里打酒。”酒碗在我俩中间轻轻一碰，她睫毛动了动，“就怕你又嫌我多事。”
我喉头突然发紧，这会儿看她耳尖泛红，不知道是喝了酒还是别的缘故，赶紧把碗底酒液晃了晃：“这酒醇乎，是没你调的果酒清爽，却也很好喝。”
琅嬛抬头看我，眼里映着窗台上那盏煤油灯，暖黄的光一跳一跳。
我们是不是有段时间没这样好好坐下来说话了？
不对不对！明明前些日子还一起…
左右思量，总觉得差点意思…
不够，也确实不够。
多久才算久呢？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此刻看着她就很好，即使什么都不做。
听着远处狗吠，就着一碟肉喝凉酒，真是比什么都舒坦。
“慢点喝。”她伸手把我碗里的酒添满，袖口滑下来一截，露出腕子上那道淡疤。
我眸光流转，手指动了动，想说句软和话，却见她忽然指着天上：“月亮更圆了哦。你这呆头鹅，怎么不看了？”
半圆的月亮挂在槐树枝桠间，洒下的光落在她发顶，像撒了把碎银子。
“还不是因为你在这。”我含着口酒没咽，看她夹了块肉放进我碗里，疑惑的看着我，我咽下烈酒，哈了口气，吃下碗里的肉，笑眯眯：“再好的景也没你好看啊。”
她人像极了这碗里的酒，看着清清淡淡，入了心却是暖烘烘的。
我又灌了口凉酒，喉间发烫，却故意把碗往桌上一磕，下巴抵着桌沿歪头看她：“琅嬛，你腕子上的疤，像朵小梨花。”
指尖晃悠悠去碰她袖口，我趁机身子一歪，脑袋“咚”地撞在她肩膀上，嘴里含糊不清：“头晕…坐不稳啦。”
“才喝两碗就醉？”琅嬛伸手戳我额头，却没推开我，“上回偷喝两坛梅子酒都没见你晃悠。”
我闷声笑，鼻子蹭着她衣袖乱蹭：“不一样嘛~这酒里有你的味道，闻着就醉了。”感觉到她身子僵了僵，我干脆整个人赖过去，手环住她腰往自己怀里带。
“又耍无赖！”她低声骂，却没用力挣扎，竹筷“当啷”掉进碗里，溅出几滴酒。
我把脸埋进她颈窝，闻到混着酒香的她的香气，真醉人。
我沉迷了会儿，故意用气声说话：“就耍无赖怎么了？你抱不抱？不抱我就…就倒在地上装死。”话没说完，自己先笑出颤音，肩膀抖得厉害。
她抬手想推我，却被我攥住手腕按在膝头。
月光从槐树叶缝漏下来，在她睫毛上跳成碎银，我看见她瞳孔里晃着我的影子，湿漉漉的像浸了水。
“你…”她喉间动了动，伸手戳向我腰侧，“松不松开？”
我非但没松，反而把下巴搁在她肩头乱晃：“不松就不松，反正你心疼我。”说着指尖轻轻捏她手腕上的淡疤。
她忽然伸手按住我后颈，指尖凉丝丝的。
我以为她要推开我，却听见她闷声说：“只许抱一会儿。”话音未落，人已经轻轻将我往她怀里带了带，发梢扫过我鼻尖，痒得人心慌。
我屏住呼吸，手臂慢慢收紧，感觉到她心跳声隔着衣裳撞过来，跟我自己的心跳乱成一团。
远处传来梆子声，已是三更天。她忽然在我耳边轻声说：“璇玑。”
我嗯了一声，感觉到她指尖慢慢蜷进我后背衣裳里，像只利爪收起来的猫。“以后再偷喝冷酒…”她声音越来越轻，“我就…不替你温酒了。”
我笑出声，往她怀里钻了钻，听见她闷哼一声，却没躲开。
槐树叶沙沙响，月光把两个人的影子揉成一团，投在青石板上。
我忽然觉得眼眶发热，却仰头望着月亮，胡言乱语：“琅嬛，我要抱抱。”
“这不是抱着呢么？”她抬手敲了下我后脑勺。
我感觉到她耳尖的温度透过头发传过来，索性闭上眼，装出醉醺醺的腔调：“不行~我要举高高的抱抱…就一会儿嘛…”
她没说话，只是伸手替我理了理歪掉的衣领。
我听见她轻轻叹了口气，像是无奈，又像是纵容。
酒香、体香、月光，还有温软的触感，混在一起酿成坛陈年好酒，我忽然不想醒了，就这样醉死在她怀里也好。
“呆子。”她的声音像片羽毛，轻轻落在我耳边，“下次再装醉…我就往你酒里加花椒。”
我闷笑出声，指尖偷偷勾住她腰间的绦带：“那我就天天装醉，反正…反正花椒味的抱抱，我也喜欢。”
她猛地将我举起来，三分微醺都散了个干净。
我耳尖红得要烧起来，被放下时，险些站不稳脚，琅嬛在我晃悠悠要摔倒时，伸手扶住了我。
我趁机歪着脑袋看她，只见她低头拨弄碗里的肉块，声音轻得像蚊子：“…就这一次。”
我咧嘴笑，忽然觉得喉间发紧，却还是伸手轻轻碰了碰她额前碎发：“琅嬛，以后每天都这样好不好？喝酒，吃肉，看月亮…还有举高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