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洒进砚记加工厂的大堂,空气中还残留着昨日消毒水的气息。
门口早已排起长队,不少人手里还攥着从别处传来的报纸和小道消息。
“这兔肉真没问题?”
“前两天不是说吃出虫子来了吗?”
议论声此起彼伏,但没人愿意错过今天的结果。
质检所的工作人员刚一踏进店门,陈砚便迎了上去。
他脸上平静如常,可心里早已绷紧了弦。
他知道,这一张报告单,不仅关乎砚记的生死,更关乎整个品牌的未来。
“所有样本均符合卫生标准,无任何异常指标。”质检员递上一份盖章的正式文件,“你们的产品,在目前市面上算是非常规范的。”
人群中有人凑近看报告,也有人低声念出来:“……微生物检测合格、重金属含量达标、添加剂使用完全合规……哎哟,这比我家炖的排骨还干净!”
“是啊,李振东那小子就是嫉妒砚记火了,才让人造谣吧?”
陈砚接过报告,嘴角微微上扬,但没有立刻回应。
他转身走向门口,将那份红章醒目的检测结果张贴在公告栏最显眼的位置,并让沈红梅安排人复印数十份,分发给排队的顾客。
“各位街坊邻居,欢迎随时来查、来看、来监督。我们砚记不藏猫腻,只做良心货!”他的声音沉稳有力,回荡在街角。
人群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更多抱着好奇与信任而来的人。
第二天,砚记门口挂上了“透明工厂日”的横幅,红底白字,格外醒目。
工厂大门敞开,工人们整齐列队,穿着洁白的工作服,面带微笑迎接参观群众。
老孙也被安排在接待组,负责引导讲解——当然,这是陈砚特意安排的。
一位须发皆白的老大爷拿着放大镜,一边走一边认真查看每一个角落。
“嘿,这清洗车间比我灶台还干净!瓷砖都亮得能照镜子了!”
“老爷子,您要是感兴趣,可以看看我们的冷冻库,零下十八度,保鲜绝对到位。”苏昭适时地接话,笑容温柔,语气亲切。
老大爷点点头,又问:“那兔肉处理有没有血水?会不会影响口感?”
“不会的,”刘师傅解释道,“我们采用先进的脱血技术,确保每一块肉质鲜嫩无腥味。”
老大爷听得频频点头,最后竖起大拇指:“好样的,年轻人,讲实话,做实事!”
第三天,纪录片摄制组正式进驻。
摄像机架在加工线旁,镜头里,一只只兔子经过严格的检疫、宰杀、剥皮、去骨、切块、腌制、包装等流程。
每一环节都有专人解说,尤其是县医院营养科主任张大夫亲自到场,边走边讲解:“这些操作完全符合食品卫生规范,甚至比很多大型肉类加工厂的标准还要严格。”
“陈老板,说实话,我以前也怀疑过你们是不是用了什么‘秘方’,现在才知道,哪有什么秘方,全靠用心!”记者小王一边记录一边感慨。
“用心二字,值千金。”陈砚淡淡一笑,眼神却锐利如刀。
就在纪录片拍摄结束的当晚,厂里的值班保安突然敲响了陈砚办公室的门。
“陈总,有个叫老孙的在外面等着,他说有急事要见你。”
陈砚放下手中的资料,抬头看了眼墙上的钟,晚上十一点多,这个点来找他,显然不是小事。
“让他进来。”
片刻后,老孙低着头走进来,脸色有些苍白,手里攥着一个皱巴巴的信封。
“陈老板……我……我想跟你说件事。”他声音有些发抖,“我愿意作证,是李振东出钱让我写的假文章……我知道这样不对,但我当时一时糊涂……我不想再害人了。”
他颤抖着将信封递过去:“这里面……是证据清单。”
陈砚接过信封,目光深沉,没有立刻打开。
而这场仗,他准备好了。
夜深人静,机械厂家属院外的小路被路灯照得斑驳陆离。
陈砚坐在办公室的旧木椅上,手指轻轻摩挲着那个皱巴巴的信封,目光沉稳而冷峻。
老孙低垂着头,站在办公桌前,汗水从额角滑落。
他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也清楚自己现在在做什么。
可越是知道后果,他就越害怕。
“你确定,要这么做?”陈砚缓缓开口,语气平静,却让老孙心头一震。
“我……”老孙喉结滚动了一下,终于咬牙道,“是李振东出钱让我写的那篇黑稿,他还威胁我说要是不写,就让人收拾我家孩子。我知道您以前对我也不薄,但当时……我真的怕了。”
他声音哽咽,眼圈泛红:“我这几天天天做噩梦,梦见有人指着我的鼻子骂我是汉奸,是害人的败类……我不想再活在这种阴影里了。”
陈砚看着眼前这个曾经背叛过自己的男人,没有愤怒,也没有责备。
他的眼神只是更加沉静如水。
他接过信封,没有立刻打开,而是将其放在桌上,淡淡说道:“你走吧,今晚的事,只有我们知道。”
老孙愣住:“你不报警?”
“不是时候。”陈砚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漆黑的夜色,“我要的是李振东自己走进去,而不是被人推进去。”
翌日清晨,县广播电台播出了一则名为《砚记自证清白,百姓自发支持》的报道。
记者小王用略带激动的声音讲述着昨日的“透明工厂日”,并播放了纪录片片段中张大夫的点评录音:
“砚记加工厂的操作流程严谨、规范,堪称行业典范……我们营养科专家一致认为,他们的兔肉制品不仅安全,还富含蛋白质、低脂肪,非常适合现代家庭日常饮食。”
这篇报道一经播出,瞬间引爆了县城舆论场。
街道上的早餐摊贩一边煮面一边听收音机,议论纷纷:
“哎哟,这不是冤枉好人嘛!人家又没做亏心事,这是不是嫉妒人家生意火了啊?”
“可不是嘛,咱昨天还去看了,连洗手池都比我家厨房干净!”
更有不少曾因传言退单的老顾客主动找上门来补货,甚至还有人带着亲戚朋友来买干货。
砚记加工厂门前重新排起了长队,里亏阿基忙得脚不沾地,嘴角却挂着笑。
苏昭站在柜台后,温柔地接待每一位顾客,还不忘给孩子们塞几块试吃的兔肉干。
她的笑容像是春风拂面,抚平了人们心中最后一丝疑虑。
“你们家的兔肉干,真不像外面说的那样?”一位老大爷试探性地问。
“您可以亲自尝。”苏昭递上一块,“味道不会骗人,良心更不会。”
老大爷咬了一口,眯起眼:“嗯,香,嫩,不柴!看来是我想多了。”
人群爆发出一阵笑声,轻松的氛围像春风吹散了乌云。
国营机械厂会议室,林建国正聚精会神地看着昨晚拍摄的纪录片录像。
画面里,陈砚带领群众参观车间,讲解细节,脸上始终带着自信与坚定。
一旁的技术工人忍不住感慨:“这小子,有点东西啊。”
林建国点点头,站起身来,背手望向窗外厂区的方向,低声说了一句:“你小子,有点意思。”
他转身对众人说道:“我们厂子也要学学这种精神——透明、负责、敢担当。以后我们的产品,也要经得起群众检验。”
几位技工面面相觑,随后点头称是。
夜晚,陈砚独自一人坐在书房中,打开了老孙留下的信封。
一张清单静静地躺在桌面,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李振东通过中间人支付给他撰文报酬的时间、金额以及联系方式,甚至还有一段录音的备份地点。
他轻轻将纸条压平,目光幽深。
“人心浮动已定,舆论反转成功,接下来……该轮到你了,李振东。”
但他已经准备好了。
只等一个最合适的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