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柳棘篱在风沙中初显成效,一封来自京畿宛平县的万民血状,却带着滚烫的愤怒,递到了澈儿面前。状告当地皇庄管事周大富,勾结官府胥吏,伪造地契,强夺民田数百亩!手段卑劣:或趁农户青黄不接放高利贷,利滚利逼其以田抵债;或伪造交易文书,强按手印;或指使流氓地痞毁坏青苗,逼其贱卖。无数自耕农失去命根子,沦为佃户甚至流民。
澈儿阅罢血状,怒火中烧。皇庄!天子之田,本为表率,竟成豪奴鱼肉乡里之器!他想起了云锦府被强占的民田,想起了自己立下的《劝农律》,更想起了父亲焚粮守护的黎庶根基!土地,农人之本,国之基石,岂容巧取豪夺?!
“备马!去宛平!”澈儿声音冰冷,带着凛冽杀意。
宛平县衙,公堂肃杀。周大富一身绫罗,趾高气扬,身后站着几个横眉立目的豪奴。堂下跪着数十名衣衫褴褛、面容悲愤的农户,手中捧着被强夺田地的“地契”(实为伪造或强迫签下的借据、卖契),以及被毁坏的青苗残骸。
“殿下明鉴!”周大富抢先开口,一脸委屈,“小人是按规矩办事,这些刁民欠债不还,自愿卖田,有契约为凭!他们这是诬告!是想赖账!”
澈儿根本不理他。他走下公堂,来到农户中间,拿起一份“地契”。纸张簇新,墨迹可疑,指印模糊不清。他递给随行精通文书鉴定的幕僚。幕僚仔细查看纸张纹理、墨色、印泥成分,又对比了农户提供的早年完税凭证上的真实指模。
“殿下,此契纸张乃近两年新制,墨色浮而不沉,印泥成分与官府规制不符。指印……经重叠比对,与农户真实指模差异显着,显系伪造!”幕僚声音清晰。
接着查验其他“契约”,问题如出一辙:或日期倒签,或见证人系捏造,或关键条款字迹不同!
“周大富!”澈儿目光如冰刀,直刺过去,“伪造文书,强取豪夺,鱼肉乡民,证据确凿!尔还有何话说?!”
周大富脸色煞白,强辩道:“殿……殿下!就算契约有瑕疵,但田……田地已归皇庄名下,乃是皇产!岂能……”
“皇产?”澈儿厉声打断,抓起桌案上象征皇权的镇尺,重重一拍!“皇庄之设,本为体恤民生!尔等蠹虫,假皇权之名,行劫掠之实!玷污圣名,罪加一等!”
他拿起那些伪造的、沾满血泪的“地契”,走到公堂中央早已备好的炭火盆旁。
“此等契约,吸食民脂民膏,强夺生民之本!留之,便是纵容此等虎狼之行!”
在周大富绝望的目光和农户们屏息的注视下,澈儿亲手将那一叠叠象征着霸凌与掠夺的假契,投入熊熊炭火!
火焰升腾,纸张扭曲焦黑,化为飞灰!一股纸张燃烧的焦糊味,带着涤荡污浊的快意弥漫开来!
“田地,当归还其主!”澈儿声音斩钉截铁。他命人取来崭新的、盖有宛平县衙大印的空白地契。
然而,归还地契仪式上,澈儿并未立刻发放。他拿起一枚烧得通红的官府铜印(烙印用特制版),走到面如死灰的周大富面前。
“此印,非烙你身。”澈儿声音冰冷,“乃烙尔等之心!烙此田契,警醒后世!”
通红的铜印带着毁灭性的高温,重重烙印在每一份新地契的空白处!发出“滋啦”的声响,留下一个清晰焦黑的“皇庄禁夺”印记!
“凡有此烙印之地契,皆受皇权与国法双重庇护!皇庄所属,永世不得以任何名目强取豪夺!违者,视同谋逆!此烙印,便是孤对天下农人的承诺!”
烙印完毕,澈儿亲手将带着焦痕余温的新地契,一份份交还到农户颤抖的手中。
“拿好!此乃尔等安身立命之本!有此烙印,便是孤与国法,为尔等筑起的护田之墙!”
农户们捧着这带着焦痕、却无比沉重温暖的地契,如同捧着失而复得的珍宝,热泪盈眶,纷纷跪倒,山呼:“太子殿下万岁!万万岁!”
周大富等豪奴蠹吏被拖下严办。那地契上焦黑的烙印,如同烧红的铁块,烫穿了所有霸凌者的心,更在帝国广袤的田野上,烙下了一道不可逾越的保护线。少年储君以铁腕焚假契、烙印护真契的方式,宣告了土地不容侵夺的永恒法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