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四十一分，程楠站在主控室的金属门边，手还搭在门禁识别器上。他的指节泛白，不是因为用力，而是冷得发僵。
空气里飘着一股淡淡的电离味，像是雷雨前的气息，却又带着某种不属于这个时代的金属质感。
“屏蔽层部署进度：73%。”女娲的声音从他耳麦中传来，平稳如常，却让他心头一紧。
“加快速度。”他低声说，转身走向控制台。脚步落在金属地板上，回声比平时清晰许多——仿佛整个空间都被压缩了，只剩下他们几个人和那些不断跳动的数据流。
陈星正在第三节点外侧检查加固装置的连接口。他蹲在地上，手里拿着一块便携式频谱分析仪，眉头皱得几乎要拧成一团。
“你过来看这个。”他抬头看见程楠走近，把仪器递过去，“这段残留波频……它不是自然衰减后的余波。”
程楠接过来，屏幕上是一条微弱但持续震荡的曲线。频率不高，却有种诡异的规律性，像是一种呼吸，又像是一种心跳。
“这不是信号。”他沉声说，“是痕迹。”
“什么痕迹？”
“入侵失败后留下的残响。”程楠将分析仪收起，语气笃定，“它们试过了，但没成功。”
陈星的脸色变了变：“你是说……归墟已经尝试过接触现实线？”
“至少是试探性渗透。”程楠看了他一眼，“而且，它们留下了东西。”
两人沉默了几秒，空气中那股电离味似乎更浓了。
“我们得加快节奏。”陈星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如果它们还在监听……”
“那就别让它们听到太多。”程楠打断他，转身走向操作台，“通知所有人，屏蔽层部署完成后，立刻断开外部能源接口。”
“明白。”
通讯频道里响起一阵简短的确认声，接着是金属碰撞与工具敲击的杂音，混着风管送风的低鸣，在狭小的空间里织成一张紧张的网。
程楠走到主控台前，调出防御系统总览图。整个科技学院的能量流向以不同颜色标注出来，像是一张巨大的神经网络图，而第三节点就像是其中一处突触，正被层层包裹起来。
“女娲。”他开口，“启动量子屏蔽协议。”
“权限确认中……通过。”AI的声音顿了一下，“警告：屏蔽生效后，学院内部将无法接收任何外部信号，包括紧急联络。”
“我知道。”程楠点头，“执行。”
屏幕上，一道蓝色光圈缓缓扩散开来，最终覆盖了整个第三节点区域。实时监控画面显示，原本微弱波动的地面开始趋于平静，像是有人用一只无形的手抚平了水面。
可就在那一刻，程楠的目光突然凝固了。
“等等。”他伸手按住屏幕边缘，“那个角落……有没有人去查过？”
陈星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那是主控室后舱的一段线路通道，平时几乎没人进去。
“我去。”他说完就往外走。
程楠没有阻止，只是盯着那片区域，直到陈星的身影消失在通道入口。
几秒钟后，通讯频道里传来他的声音：“这里有个备用接口……奇怪，我记得上次排查的时候，这里还是封死的。”
“现在呢？”
“打开了。”陈星的声音有些迟疑，“而且……接口上还有温度。”
程楠的心猛地一沉。
“拍照上传，不要碰它。”他迅速下令，“让技术组做一次热源扫描。”
“收到。”
几分钟后，一张模糊的照片出现在主控台上。接口周围有一圈极细的划痕，形状不规则，却隐约能拼出一个图案——像是某种古老的文字，又像是一种符号。
“这不是我们的人刻的。”陈星低声说。
“也不是我们的设备会有的设计。”程楠补充道，目光沉了下来，“继续扫描，我要知道这东西存在多久了。”
“明白。”
与此同时，女娲的声音再次响起：“检测到一组异常数据包，来源未知，已自动隔离。”
“内容呢？”
“加密等级极高，初步判断属于非人类编码体系。”
程楠闭了闭眼，脑海中浮现出那串脉冲信号的波形图。那种节奏，那种频率……
“备份。”他低声说，“然后……彻底销毁。”
“执行中。”
控制室内陷入短暂的安静，只有设备运行时发出的嗡鸣声。程楠站在原地，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桌角，那里有一块小小的凹陷，是他前几天不小心磕出来的。
“你觉得……它们是在找什么？”陈星忽然问。
程楠没立刻回答。他望着屏幕上那圈蓝色的屏蔽光晕，像是看着一道防线，也像在看一面镜子。
“不是找。”他终于开口，声音很轻，“是测试。”
“测试什么？”
“测试我们能不能发现它们。”
陈星愣住了。
“它们留下这个接口、这段信号、这些痕迹……”程楠缓缓地说，“不是为了隐藏自己，而是想看看我们有没有察觉。”
“什么意思？”
“意思是……”程楠转头看向他，眼神里有一种难以形容的冷静，“它们在观察我们的反应。”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滞了。
外面的风更大了些，吹得窗框微微震颤。一道微弱的光从缝隙里漏进来，正好落在程楠的手背上，像是一枚冰冷的印记。
他低头看了看那道光，轻轻吸了口气。
“继续加固。”他转身朝门口走去，“我要去一趟档案室。”
“你要找什么？”
“一段旧日志。”程楠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控制台，“可能……是我们遗漏的东西。”
门在他身后缓缓关闭，金属咬合的声音清脆而沉重。
而在他离开之后，主控台的屏幕忽然闪烁了一下。
那道本应完全封闭的接口图像，竟然在一瞬间重新亮起了一瞬。
随后，一切恢复如常。
只有一行无人注意的日志记录下了一个微妙的变化：
【未知访问请求：1次】
【响应状态：拒绝】
【残留数据：未命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