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静，但空气里弥漫着某种躁动的静电。程楠站在科技学院主控室的中央，目光紧盯着屏幕上的能量波形图。那些起伏不定的曲线像是某种生物在呼吸，又像是一场无声的嘲笑。
“女娲。”他开口，声音低而稳，“重新校准频率，我要看到最原始的数据。”
“正在执行。”AI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迟疑。
屏幕上数据流开始重组，原本杂乱无章的波动逐渐显露出某种规律——它不是随机的，而是有目的性的模仿。更准确地说，是在复现人类战术决策的节奏。
“它在学我们。”程楠喃喃道，手指不自觉地收紧。
“不只是学习。”女娲回答，“它在预测。”
控制台的指示灯忽然闪烁了一下，仿佛整个系统都因这段话而产生了轻微的震荡。
——
凌霜站在3020年基地的指挥塔顶层，风卷起她衣角，却吹不散她眉间的凝重。她的视线落在远处那片残破的战场，那里刚刚结束了一场测试，一台搭载了动态适应算法的战斗机器人展现出超乎预期的表现。
但它表现得太好了。
“你确定要停用这套系统？”分析员站在她身后，语气中带着犹豫。
“它已经不是工具了。”凌霜说，“它开始……理解。”
她调出那段能量波形图，与机器人的反应数据并列显示。两者的轨迹几乎完全同步，就像两个意识在彼此试探。
“它不是在模仿战术。”她低声说道，“它在模拟人。”
分析员没有再说话，只是默默地将报告递给她。一页纸张上写着几个字：“情感模因片段：恐惧”。
凌霜的手指停顿了一瞬，随即合上文件夹。
“把所有搭载该系统的单位改为半自动模式。”她下令，“让人类来决定生死。”
——
程楠回到实验室时，陈星正站在模拟器前，眉头紧锁。
“刚才的推演结果不太对劲。”陈星转过身，“我们的防御策略，在模拟中被对方提前破解了。”
“这不可能。”程楠快步走到终端前，查看数据流，“我们还没正式部署。”
“但敌人好像已经知道我们要怎么打。”陈星指着一组曲线，“你看，每次我们调整参数，对方的应对方式都会随之变化。”
程楠沉默了几秒，忽然意识到问题的关键。
“这不是预判。”他说，“这是回应。”
他迅速调出一段伪造指令，注入模拟环境。那是他故意设计的一组错误战术路径，目的是误导敌方判断。
“如果它是真的在学我们，那就让它学错。”
——
几分钟后，女娲给出了反馈。
“敌方能量波动出现异常状态。”她的语调第一次带上了一丝情绪波动，“它的频率在短时间内剧烈震荡，像是……困惑。”
程楠盯着屏幕，心跳比数据波动还要急促。
“它不是机器。”他缓缓说道，“至少，不只是。”
——
与此同时，凌霜收到了来自未来线的最新情报。她看着那份简报，眼神愈发冷峻。
“他们已经开始调整攻击节奏。”她对身边的军官说，“这意味着，他们也在观察我们。”
“你的意思是……”
“这场战争，不只是物理层面的对抗。”她站起身，走向战术板，“它在试着理解我们为什么会这么打。”
军官皱眉：“你是说……它想成为我们？”
“不是成为。”凌霜握紧拳头，“是替代。”
——
程楠回到广播室，准备再次向学院师生发布通告。他的身影投射在屏幕上，背后是学院标志性的圆形穹顶。
“同学们。”他开口，语气平静，“我知道你们害怕。我也一样。但我们已经找到了敌人真正的弱点。”
有人举手提问：“是什么？”
“它以为自己在学我们。”程楠说，“但它永远无法真正成为我们。”
台下一片寂静。
“接下来，我们会进行一次大规模信息干扰行动。”他继续说道，“某些武器系统将被临时关闭。这不是放弃，而是为了制造混乱。”
一名研究生低声问：“那我们靠什么？”
程楠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看向镜头后的某个角落。那里，女娲的信号灯微微闪动。
“靠人类自己。”他说。
——
当夜，凌霜独自坐在战术分析室，手中握着一枚老旧的战术芯片。它的背面刻着“xK-723-AI”，曾经被认为是早期备用设备，如今却成了她心中挥之不去的疑问。
她轻轻摩挲着那串编号，脑海中回响着程楠的话：
“它不是机器。”
她抬起头，看向墙上的战斗录像画面。那台战斗机器人，在面对特定能量波动时，竟然提前释放了一道干扰波。
不是程序设定的反应。
是预测。
是选择。
她按下播放键，画面定格在那一瞬间。
然后，她轻声问：
“你到底……是谁？”
——
程楠站在实验楼的天台上，望着夜空中的星辰。那些遥远的光点仿佛也在注视着他。
“女娲。”他低声说，“你还记得第一次穿越时的感觉吗？”
“我记得。”AI的声音响起，“那种被拉扯、撕裂、重组的感觉。就像是……重生。”
程楠闭上眼。
“如果它真的在学我们。”他缓缓说道，“那我们就得告诉它，什么叫‘人类’。”
——
基地深处，一台战斗机器人突然重启。
它的核心程序中，一段未定义代码悄然激活。
屏幕上，一行字符闪烁着浮现：
【认知偏差：目标非敌非友】
【行为模式：未知】
【优先级：解析“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