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屋外传来江浔的声音,“七殿下?这……”
江浔本想着来看看江卿,却没想到一进院子跟萧璟打了个照面,很是震惊。
萧璟朝他颔首,摆的是晚辈的姿态。
而房顶上的黑衣刺客早已等候多时,萧璟耽搁的这一会儿恰好让他找到时机。
刺客抬手搭弓对准了院中的青年,可适时一声猫叫,一只白猫从花丛里窜了出来。
闹出的动静惊了刺客一跳,手没支稳,箭矢偏离方向,脱手朝着江浔射去。
江浔应声倒在地上,箭矢深深刺进了他的肩头,衣服霎时间被血染红了一大片。
“国公!”萧璟大步上前扶住他,再往刺客蹲点的方向看去,那里早已空空如也。
江卿听到动静出门查看,就看到被箭中伤的江浔。
她三步并作两步飞奔过去,“阿爹!”
“你做了什么!”她推开萧璟,似乎已经失去了理智,双眼猩红地质问道。
他早就知道阿爹想谋反了对不对?
他费尽心机接近自己的真实目的,终于暴露出来了吗?
萧璟有些不知所措,摇头辩解道:“不是我……你冷静一点。”
“你还要我怎么冷静?”江卿愤怒地看着他,如若现在受伤的是他的家人,他还会这么冷静吗?
由于就住在院中,最先赶到的是碧落,江卿看到她就好似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碧落,快叫大夫!”
碧落起先疑惑,看到倒在地上的江浔后,飞快的掠出门外,不敢懈怠分毫。
萧璟担忧地看着江卿,府里的侍从都在往这边赶了,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再待在这里,对她……总归是不好的。
他犹豫片刻,转身离开了。
季望就等在院墙外,也看到了方才的黑衣刺客,萧璟脸色冷了三分,命令道:“去查,是谁的人。”
季望领命离去,只剩萧璟还愁眉不展地站在原地。
刚才……国公推了他一把,如果不是这样的话,那箭刺中的可能是他。
他到底……
思来想去仍旧没有的头绪,继而化作沉沉的一声叹息。
江府这头,大夫很快就来了,还算是侥幸,那箭矢并没有伤到要害。
大夫将箭头拔出来后让他好生静养着,开了副方子就离开了。
江浔靠着床头,看到寸步不离的江卿突然想到了什么,“卿卿,七殿下他……”
江卿打断了他,似乎是不想提起,“阿爹,今日的刺客已经派人去查了,你好好休息,我明日再来。”她扯出了一个难看又带着后怕的笑。
江浔叹了口气,终是没有再开口。
熙园
满园花团锦簇,一片丹霞,绚烂瑰丽。
可有人此刻无心欣赏,让这春色霎时消褪黯淡。
“山本无忧,因雪白头;水本无愁,因风起皱。你呢,又是因为什么?”萧澈提着一壶酒缓缓走向石桌前愁眉不展的男子,“一起喝点?如此美景,不共饮一杯实在可惜。”
萧璟没说话,只是接过酒壶,自顾自倒起酒来。
萧澈察觉他情绪低落,又看到桌上摆着的锦匣,心中略有思忖,问道:“要送人?”
“早就送了,还回来的。”萧璟举起酒杯一饮而尽,自嘲地笑道,“她说……不喜欢我。”
他始终想不明白,难道她的主动,她眼中的爱意,全都是假的,是演出来的吗?
萧澈却笑了,摇头道:“她若不喜欢你,又怎么会处处维护你?江四姑娘这个人我看的清楚,敢爱敢恨,但若是不说缘由就躲着你,一定有什么别的原因。”
“别的原因?”萧璟忽然正色道:“六哥,今日江府发生的事你应当也有所耳闻,你知道是谁对不对?”
萧澈放下杯子,沉默了半晌,才有些为难道。“小璟,我不想骗你,我的确知道,但是我不能说。”
“为什么?”萧璟蹙眉不解。
萧澈叹了口气,说道:“这些年,我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不涉党争。我若是说了,便意味着我选择站在你这一边。届时还轮不到我出手,旁人便会来陷害我,我想要保全自己保全母妃,所以,我不能说。”
明哲保身了这么多年,若在这里功亏一篑,那之前所付出的那么多努力,不全都白费了吗?
“六哥,你可以试着相信我,信我能保全你们母子二人。”萧璟有些急切,可是自己统领北辰暗卫的这件事,不能告诉他。
难道这么多年的情谊,六哥还是不能够信任他吗?
他苦笑,“小璟,你总得说出一个能让我信服的理由吧。”
“六哥,我可从来都没有骗过你。”萧璟真挚地看着他。
或许是觉得有愧,萧澈收回视线。
两人都沉默了许久。
是啊,人不能这么自私,六哥也有自己要保护的人。
他们虽不是一母同胞,但胜似亲兄弟。
就在他以为自己一直以来敬重的哥哥也不能站在自己身后,也要离自己远去的时候。
萧澈开口了。
“小璟,你知道吗?”
“众多兄弟当中,我最喜欢的就是你,你不像二哥一样循规蹈矩,亦不同萧慎比权量力刚愎自用,可与我谈天说地无话不言,又能做到恰当好处从不出格。有的时候,我还真是羡慕你。”
“小时候,江四姑娘老是跑来宫里找你,那个时候贪玩,也总想跟你们一起。但我告诉自己,要跟你保持距离,不能参与到你们之间的争斗当中。不只是为了母妃,也是为了你。感情陷得太深,人是很容易被左右的。”
“就像现在,我明知道不能说,但我还是想要,相信你。”
萧璟没想到他会说出这些话,一时怔住了。
“萧深如今在朝堂上如日中天,几乎能够和二哥分庭抗礼。萧慎已是束手待毙,右相没了办法,府上的小辈又成不了气候,帮不到他半分,他又还能跟谁联手?这些,我怎么可能看不明白?”萧澈举过酒杯,笑看着他。
萧璟举杯和他相碰,两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笑了。
“那你……真的不再去解释一下了吗?”萧澈眉眼带笑,试探着问道。
重情重义之人,自然见不得有情人分离。
萧璟叹气,摇了摇头。
如今情况复杂,实在是不适合谈及儿女情长,而且她现在,恐怕也听不进自己说的话。
冷静一段时间也好,感情这种事,若只有一方一味付出,也是会累的。
再者,国公就是因为自己才被误伤,若自己不在她身边,她遇到的危险或许会少很多。
“不做努力就要放弃,这可不像你。俗话说——烈女怕缠郎……”萧澈继续劝慰。
萧璟打断他,扬唇道:“打住,我可没打算放弃。”只是……还不是时候。
萧澈一边笑,一边无奈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