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雾翻涌如沸，碎裂的星子擦过灵悦耳际，灼得皮肤生疼。
她踉跄着撞在光柱上，掌心的《幻灵秘典》烫得几乎要烧穿皮肉，可手指反而攥得更紧——那是幻境崩塌前，幻灵兽最后一声低吼：“有人在用‘天机锁链’强行撕裂结界！”
“天机之力……”灵悦喉间发紧，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
记忆里翻涌着昨夜火场里那道裹着黑雾的身影，还有仙宫典籍里关于“玄冥”的只言片语——能操控天机锁链的，除了那个被封印在九幽的上古邪仙，再无他人。
“灵悦！”
冰寒的气劲突然裹住她腰肢，青鸾不知何时掠至近前。
女仙使素白的冰袖翻卷如刃，指尖凝出的霜花在两人身周绽开，化作半透明的冰封屏障。
屏障外，星幕裂痕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每道裂缝里都渗出墨色雾气，像毒蛇般嘶嘶啃噬着幻境根基。
“你必须带着秘典离开。”青鸾的声音压得极低，眼尾的冰晶因灵力翻涌而微微发颤，“这幻境是用历代幻灵使的精魄所铸，撑不住玄冥的天机锁。若秘典被毁，莫说你学不会曜灵之力，连这方试炼场都会被撕成碎片，连带附近三千里仙宫灵气都要被抽干。”
灵悦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她望着青鸾发梢凝结的冰碴——那是方才为了稳住屏障，女仙使强行透支了仙元。
可还不等她开口，身侧突然腾起凛冽剑气。
邹云逸不知何时已站在屏障边缘，玄铁剑出鞘三寸，剑鸣如龙吟。
他向来清冷的眉眼此刻冷得像淬了霜，目光穿透层层星雾，锁定某个方向：“是玄冥联手赤炎残党。他们在等你刚继承曜灵之力，尚未能完全掌控的空当。”
“云逸！”灵悦脱口唤他，声音里裹着细不可闻的颤。
她想起三日前在无妄海，他为替她挡下一记蚀骨咒，心口的伤至今未愈；想起半月前追凶时，他为引开追兵，独自踏入诡雾林……每一次都是他站在最前，可这次——
“我断后。”邹云逸转头看她，眼底的温度却比任何时候都灼人，“你带着秘典，从幻境最南端的星门走。那里连接着藏书阁后巷，青鸾布的冰障能撑半柱香，足够你……”
“不够！”青鸾突然低喝。
众人望去，只见冰封屏障上不知何时爬满蛛网似的裂纹，最中央那道裂缝里，竟渗出一缕漆黑锁链。
锁链表面浮着暗红咒文，每碰过冰障一次，冰面便发出刺啦的融化声。
“天机锁在啃噬我的冰魄灵气。”青鸾指尖快速结印，又一道冰墙叠加在屏障上，“最多再撑十息。”
灵悦的心跳快得几乎要跳出喉咙。
她望着邹云逸握剑的手——那双手曾替她包扎过无数次伤口，此刻却因运起全力而泛着青白；望着青鸾额角沁出的冷汗——她记得藏书阁里，这女子总板着脸将珍贵玉简推给她，说“不过是替仙宫保存”；再低头看掌心的秘典，泛黄纸页上的金色篆文正随着星幕震荡明灭，像在催促她做决定。
“不行。”灵悦突然摇头，另一只手按上邹云逸持剑的手背。
他的手冷得惊人，却在触到她温度的瞬间轻轻一颤，“要走一起走。我学了《幻灵无相诀》第一式，能布幻阵拖延——”
“灵悦！”邹云逸打断她，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严厉，“你可知这秘典若落入玄冥手里，他能凭曜灵之力撕开九幽封印？届时仙宫上下，包括你我，包括你想保护的所有人，都会被卷入万劫不复！”
他的拇指轻轻蹭过她手腕的旧疤——那是她当初做仙侍时被司珍阁掌事用玉髓碎片划伤的。
“你立誓时说过，要护这方星海安宁。”他的声音放软，“现在，我替你守这半柱香。”
星雾突然剧烈翻涌，冰封屏障“咔嚓”一声裂开更大的口子。
漆黑锁链如毒蛇般窜入，直取灵悦手中秘典。
邹云逸旋身挥剑，剑气与锁链相撞，迸出刺目火星。
他闷哼一声，肩头渗出鲜血——那是锁链上的咒文反噬。
“走！”他咬着牙吼，剑势却更狠了几分。
灵悦的眼泪突然涌出来。
她望着他染血的衣摆，望着他为她挡住所有攻击的背影，终于颤抖着将秘典收入储物戒。
指尖触到储物戒内壁时，碰到一个冰凉的物件——是青鸾前日塞给她的护心镜。
“云逸。”她吸了吸鼻子，反手摸向腰间挂着的灵瞳镜碎片。
那是她从火场里捡回来的，传闻能破万幻的上古法器。
碎片边缘割得指尖生疼，却让她的神智愈发清明，“等我。”
灵悦指尖的灵瞳镜碎片割破一道血痕，腥甜气息窜入鼻腔。
幻灵之眼在剧痛中骤然睁开，她眼前的星雾不再混沌——那些墨色雾气里藏着无数银线，像被巨手扯乱的织锦，所有混乱的源头正汇聚成一点，在幻境最南端的星门处跳动着幽蓝鬼火。
“入侵点在星门！“她反手攥住邹云逸染血的衣袖，另一只手拽住青鸾冰袖，“跟我走！
幻灵之眼能避开天机锁的追踪网！“
邹云逸的剑势陡然一沉，逼退缠上他脚踝的锁链，反手将灵悦护在身侧：“青鸾，护好她后心。“
青鸾睫毛上的冰晶“叮“地坠地，她咬破指尖在冰刃上画出血咒，霜花骤然暴涨成冰墙，将追来的黑雾撞得四散：“仙使境的冰魄术，够撑到星门。“
三人如离弦之箭冲破星雾。
灵悦能清晰听见自己的心跳——每跳一下，储物戒里的秘典便发烫一分，那是曜灵血脉在共鸣；能看见邹云逸后背的血渍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大，却被他用剑气强行凝固成暗红硬痂；能感觉到青鸾冰袖下的手腕在发抖，那是透支仙元的征兆。
“到了！“
星门的轮廓终于在黑雾中显形。
可还不等灵悦松口气，那道幽蓝鬼火突然炸成刺目黑芒——玄明初现。
他裹在黑雾里的身影比记忆中更模糊，唯余一双猩红瞳孔，像两簇烧在九幽的业火：“马灵悦，你果然舍不得丢下情郎。“他掌心的黑色符印正疯狂吸收幻境之力，每道纹路都在蠕动，“这幻境的精魄，可比我想象中更补。“
灵悦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能看见符印里缠着数十道半透明光带——那是历代幻灵使的精魄，正在被符印绞成碎片。
“云逸，青鸾。“她突然松开两人，将储物戒里的秘典拍在掌心。
泛黄纸页在曜灵血脉催动下腾起金焰，“我需要十息。“
邹云逸的玄铁剑“嗡“地出鞘三寸，剑气扫过灵悦发梢：“五息够吗？“
他不等回答便掠向玄冥。
剑与符印相撞的瞬间，金铁交鸣震得星门嗡嗡作响。
玄冥的黑雾被剑气撕开一道口子，露出他腰间半枚玉牌——那是赤炎残党的标记，与火场里那道身影腰间的一模一样。
灵悦的幻灵之眼捕捉到这抹细节，心下剧震。
她没时间细想，指尖按在秘典上的金色篆文，血液顺着纹路渗入纸页：“曜灵血脉，逆引！“
秘典突然发出刺目金光，像一轮小太阳悬在她掌心。
符印里的精魄光带突然倒转方向，顺着金光飞回幻境核心。
玄冥的瞳孔骤然收缩，他挥开邹云逸的剑，反手掐住灵悦手腕：“小丫头，你以为...“
“十息到了。“
邹云逸的剑从玄冥颈侧划过，带起一缕黑雾。
灵悦趁机咬破舌尖，血珠溅在秘典上，金光暴涨成屏障，将玄冥和符印弹开三丈。
“幻灵兽！“她转头大喊。
那道雪白身影早等在星门裂缝旁。
幻灵兽仰天长啸，额间的幻灵纹亮起七彩光芒，庞大的灵力如潮水般涌进裂缝。
裂缝边缘的黑雾被灵力灼烧，发出“滋啦“声响，开始缓缓闭合。
玄冥望着逐渐缩小的裂缝，突然笑了。
他的笑声像夜枭嘶鸣，震得星子簌簌坠落：“你以为这只是为了夺秘典吗？“他抬手扯碎腰间玉牌，暗红血雾中浮出半幅星图，“真正的星轨...才刚刚开启。“
话音未落，裂缝“砰“地闭合。
幻灵兽瘫倒在地，皮毛上渗出细密血珠；青鸾的冰障“咔嚓“碎裂，她靠着星门滑坐下去，额头抵着冰面直喘气；邹云逸的剑“当啷“落地，他踉跄两步，被灵悦稳稳扶住——心口的旧伤正渗出血来，将两人交握的手染成腥红。
灵悦望着他苍白的脸，又看向地上逐渐消散的黑雾，喉间像塞了团浸血的棉花。
她摸出储物戒里的护心镜，轻轻按在邹云逸心口，却在触到镜身的瞬间顿住——镜面映出她身后的秘典，不知何时自动翻到了新的一页，金色篆文在微光中流转，隐约能看见“星轨“二字。
星雾渐散，幻境恢复平静。
灵悦将邹云逸扶到光柱下，自己盘膝坐在满地星子中。
她望着掌心的《幻灵秘典》，纸页被方才的金光染得更亮了些，最上面那行字在她眼前若隐若现：“当星轨重铸之日，便是曜灵归位之时...“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将秘典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