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色帝服的男子踏碎虚空而来，额间银纹随源心震荡明灭，像淬了毒的星子。
他望着灵悦掌心流转的曜灵本源，喉间溢出沙哑的笑：“千年来，多少蠢货想挣脱这血脉枷锁？
最后不都成了我掌中的提线木偶？“
灵悦握本源的手微微收紧，指节因用力泛白。
识海里闪过历代继承者的脸——小仙侍的笑、女修的剑、老妇的玉珏，还有镜中女子含泪的眼。
那些曾压得她喘不过气的宿命记忆，此刻却像火把般烧得她心口发烫。“她们不是木偶，“她抬起头，血珠顺着下颌砸在源心地面，溅起细碎金芒，“她们用血泪告诉我，这条路该怎么走。“
男子的瞳孔骤然收缩，银纹化作蛇信般的光痕：“那就让你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血脉之力！“
话音未落，源心四壁的星芒突然倒卷，凝成无数银针刺向灵悦心口。
她本能地将曜灵本源护在胸前，却见掌心银芒骤涨，那些银针触到光壁便发出刺啦声响，像被火烤化的冰。
“金焰符。“灵悦低笑，指缝间漏出几缕赤金残灰——正是红绫传讯时烧尽的护命符残灰，此刻竟顺着曜灵本源的光流重新凝聚，在她身周织成金红交织的屏障。“邹云逸说过，离火可破万邪。“她屈指一弹，金焰符残灰裹着曜灵本源冲向前方，“而我要让这光，烧穿所有旧规则。“
“轰——“
源心中央炸开刺目金光，曜灵神核的虚影缓缓升起。
那是只衔着星辰的凤凰，尾羽扫过之处，男子的玄色帝服被灼出焦痕。
他踉跄后退，眼底终于浮起惊色：“不可能......这神核本该认我为主！“
“因为你从来不懂，“灵悦踩着满地碎光逼近，发间曜灵金饰随着动作轻响，“曜灵认的从来不是血脉，是人心。“
“灵悦！“
清冽的呼唤混着离火灼烧的焦香撞进耳膜。
灵悦转头，便见源心入口处的封印正片片碎裂，邹云逸踏着离火而来。
他的外袍被封印碎片划得破破烂烂，眼尾红痣却比往日更艳，像滴要渗出血的朱砂。
离火在他指尖跃动，正源源不断注入她身周的金焰屏障。
“你怎么进来的？“灵悦脱口而出，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发颤。
“护命符烧了半块。“邹云逸抬手，掌心躺着半枚焦黑的符纸，“它说你在源心流血。“他望着她颔下未干的血迹，喉结动了动，离火突然暴涨三尺，将扑向灵悦的银芒尽数吞没，“我说过，你的伤，我替你疼。“
男子的咆哮混着源心崩塌的轰鸣炸响：“两个蝼蚁！“他抬手按向眉心，银纹突然化作千万道黑链，裹着噬魂的尖啸缠向灵悦识海。
“小心！“邹云逸瞳孔骤缩，身影瞬间闪到灵悦面前。
离火在他背后凝成朱雀法相，双翅展开时带起焚天热浪。
黑链缠上法相的瞬间，他嘴角溢出鲜血，却反手扣住灵悦手腕，将自己的灵力渡进她体内：“用本源引动神核，我撑得住。“
灵悦望着他染血的嘴角，喉间涌起酸涩。
她的指尖触到他掌心的薄茧——那是当年替她刻护命符时磨出的，如今还带着温度。“邹云逸，“她轻声唤他，掌心的曜灵本源突然变得滚烫，“你看，这光是不是比从前更亮了？“
“是。“邹云逸望着她眼底跃动的光，突然笑了，“比星子还亮。“
源心四壁的星芒突然全部涌向灵悦。
她望着悬浮在虚空中的曜灵神核，耳边响起幻灵兽沉稳的声音：“净灵露在神核眼瞳里。
这是最后一次净化血脉契约的机会，错过了，便要带着千年因果入轮回。“
灵悦抬头，正见神核凤凰的眼瞳里流转着幽蓝光芒——那是她曾在藏书阁典籍里见过的净灵露，传说能洗去所有血脉烙印。
她望着邹云逸染血的侧脸，又望向男子因愤怒而扭曲的面容，终于松开他的手。
“等我。“她轻声说，脚尖一点，朝着神核飞去。
指尖触到净灵露的瞬间，体内突然泛起灼烧般的热意。
那热从心口蔓延到四肢百骸，像有团火在啃噬她的血脉。
灵悦咬着唇，将净灵露握得更紧——她知道，这才是真正的破茧。
灵悦指尖的净灵露在触到唇齿的瞬间便化作幽蓝流光，顺着喉管直贯心口。
灼烧感骤然炸裂——那不是疼痛，是千万把金刃在血脉里翻搅，将刻进骨缝的契约纹路一寸寸割裂。
她踉跄着跪坐于源心地面，掌心深深掐入泥土，指缝渗出的血珠落在地上，竟映出历代曜灵继承者的幻影：小仙侍替她擦过泪的帕子、女修断剑上未干的血痕、老妇玉珏里藏着的半首诗......那些被宿命压得喘不过气的过往，此刻都成了烧穿黑暗的火。
“贱种！“初代残魂的咆哮震得源心四壁的星芒乱颤，他玄色帝服下的躯体开始虚化，银纹如活物般从眉心窜出，“你以为洗去契约就能挣脱？
我在这源心里埋了千年因果——“话音未落，他的指尖已凝成漆黑尖刺，直取灵悦后心。
“灵悦！“邹云逸的离火朱雀法相瞬间膨胀三倍，尾羽扫过的刹那带起焚天热浪。
他本就染血的嘴角又溢出新的血珠，却仍咬着牙将全部灵力灌进灵悦后背的护罩。
可那黑刺竟穿透离火，在灵悦肩窝划出深可见骨的伤口。
鲜血溅在曜灵神核虚影上，凤凰眼瞳突然迸发出刺目金光。
“够了。“灵悦抬头，眼中的金芒比神核更盛。
她缓缓站起，肩窝的血珠滴在地面，却在接触的瞬间化作金纹，顺着源心裂隙蔓延开来。“她们用命告诉我，血脉不该是枷锁。“她抬手按在胸口，被割裂的血脉里竟涌出淡金流光，“所以今天，我要替她们，也替自己，撕了这破规矩！“
初代残魂的身影剧烈颤抖，银纹开始断裂成碎片：“你根本不明白......这方天地容不下不受控的曜灵！“他突然化为万千黑点，铺天盖地涌进灵悦识海。
灵悦的太阳穴突突作痛，脑海里响起无数诡谲低语，全是劝她臣服、认命、回到宿命轨迹的声音。
“住口！“她咬破舌尖，腥甜血气漫开，将那些低语震得支离破碎。
掌心的曜灵本源突然自行飞起，悬浮在她与残魂之间，绽放出比太阳更亮的光。
神核凤凰的虚影发出清越长鸣，尾羽扫过之处，黑点纷纷湮灭。
最后一道黑芒即将触及灵悦识海时，凤凰爪心下压，直接将那抹黑芒钉死在源心地面。
“你......终将明白......“残魂的声音越来越弱，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这不过是另一个轮回......“话音未落，便彻底消散在金光里。
源心骤然安静下来。
悬浮的曜灵神核虚影缓缓缩小，化作一道金芒没入灵悦眉心。
她抬手触碰额间新出现的金纹，那纹路像只微闭的凤凰眼，带着说不出的清贵与从容。
“疼吗？“邹云逸的声音带着哑意。
他不知何时已走到她身侧，指尖悬在她肩窝伤口上方，却不敢触碰，“我......我身上有续伤丹......“
灵悦转头，看见他发梢还沾着源心崩塌的碎星，外袍破洞处露出的肌肤布满血痕。
可他的眼睛亮得惊人，像藏着整片星河。
她突然笑了，伸手握住他沾血的手，按在自己心口：“不疼。“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我从来没这么清楚过——曜灵血脉，从此只为自己而活。“
邹云逸的手指微微发颤，最终反握住她的手，将那掌心的温度牢牢按在自己心口：“我陪你。“
源心的星芒开始缓缓收拢，远处传来细微的碎裂声——是源心与外界的屏障在消失。
灵悦望着逐渐清晰的源心入口，忽然顿住脚步：“云逸，你听。“
邹云逸侧耳，便听见极远处传来钟声。
不是从前警示危险的急促轰鸣，而是清越绵长的宫钟，一声接一声，像在叩响某种沉睡的秩序。
“是仙宫的晨钟？“他皱眉，“可现在该是子时......“
话音未落，源心入口处突然闪过一道青色流光。
青鸾的身影跌跌撞撞冲进来，发间玉簪歪在耳后，向来端庄的面容满是急切：“灵悦上仙！
宫主说......“她喘了口气，目光扫过两人身上的血痕，又急得直搓手，“仙宫大鼎的星图变了！
所有殿宇的琉璃瓦都在发光，像是......像是在迎接什么人！“
灵悦与邹云逸对视一眼。
她摸了摸眉心的金纹，忽然想起幻灵兽曾说过的话——“当曜灵真正自由时，天地会为她改道“。
此刻那钟声里，似有什么庞大的、沉睡的存在正在苏醒。
“走。“她牵起邹云逸的手，“去看看，这新的仪式，究竟要迎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