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余愣愣地看姜永仪，“什么？”
“据我所知，那天在大寒境，天门不顾红缇门反对，一定要检查你的魂魄，如果他在，你的身体里就会有两个魂魄，你异魂的身份铁定坐实，而你借着他的身体在神门待了那么久，事后神门必定会处理你，但今日你顺利出现在此，说明你醒来后神门没有对你做什么，可见当初在大寒境查你的魂魄时天门没有发现异常。”姜永仪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你觉得他选择离开……是自己想死呢，还是想替你隐藏异魂的身份，保护你呢？”
宫余整个人定在了原地，他想起红缇真予离开前对他说的话，那番话跟姜永仪现在说的这些结合起来，显然，答案是后者。
“他把一切都抛给了我……”宫余彻底明白那日红缇真予话里的意思，“他离开前，跟我说他不想让人知道他离开的事，又说把一切都给我……为什么要这样，我根本就不需要他的保护……”
“你觉得不需要，但他觉得你值得，别白费了人家一番苦心。”姜永仪转身看向窗外，“你看这风平浪静的日子不好吗，回去好好想想我说的话，考虑考虑吧。”
宫余心情沉重，只道，“一切，都等逸儿回来之后再说。”
姜永仪看了他一眼，眼中的烦躁极为明显，但他很快转了回去，没让宫余看见，“她回不来，你也没有以后了，是么？”
“我答应过她，不管是生是死，我都会一直陪着她。”
“我看你就是纯碎想不开！你活腻了！”
“……”宫余缓缓道，“她曾治愈过我。我来到这个地方时，红缇真予才六岁，他那时就已遭受红缇门的冷落，弟子们也不敢与我亲近，我当时不知晓原因，以为努力得到红缇门的认可就可以改变被冷落的现状，所以刚来那些年，我努力修炼，最后如愿成为同龄人中的佼佼者，但红缇门并没有因此改变对我的态度，我依然独来独往。随着年龄的增长，我逐渐感到孤独，但红缇门以少主之责为由给我布置了很多任务，我几乎是夜以继日地工作，根本没有时间去做别的事情填补内心的空虚。后来误入无望山，虽暂时放下了红缇门做不完的任务，但也彻底离开了人群，我一个人在那里生活了不到半年，心里压抑许久的孤独最终爆发了，一种孤独到绝望的感觉时时刻刻纠缠着我，我练不了功，睡不着，脑子清醒时，整个人还会非常难受。那段时间还发生了什么……我的记忆全是乱的，也不知道那些记忆是真是假，只知道从无望山出来后，内心的孤独迟迟不散，一到半夜，身心都会变得很痛苦，直到遇到了逸儿，她治愈了我内心的孤独，与她在一起后，我再也没有因为孤独而痛苦，她还让我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快乐，让我觉得活着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如果没有她，我恐怕会变成一个很糟糕的人，甚至都活不到与你见面的那一天。我就是……对感情之事太迟钝了，又或者是……她对我太好了，醒悟得太晚……我真的无法接受她离开。”
姜永仪静静地听完，最后重重叹息一声，轻轻道，“……走吧，不出意外的话，救回她的可能性很大。”
——
宫余回红缇门时，恰好碰到红缇松穆，二人迎面碰上，宫余先停下了脚步。
红缇松穆上下打量他，神情严肃地问，“刚回来？”
宫余点头。
“一恢复就往外跑，这性子是一点都没变，跟我去见长老。”
宫余垂眸，跟在他身后。
“一会不管听到长老们说什么，你都不可意气用事，听到了吗？”
“嗯。”宫余低低应了一声，眼角看到他手指上的缝痕，那里曾经被红缇真予亲手砍断，想到此处，他忽然惊觉，红缇真予这十几年也是一个人，不仅如此，这十几年他还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却要清醒地看着一切……他不会疯吗，可能已经疯过很多回了，只是没有任何人知道吧，不然怎么会对红缇门有怨念，又怎么会对自己的父亲做出这等伤天害理的事……
“爹……”宫余忽然停下脚步，紧紧咬牙。
红缇松穆转身看他。
宫余低着头，闷闷道，“对不起。”
红缇松穆愣了一下，随即沉下脸来，问，“你又干了什么？！”
宫余摇头，心里莫名觉得有些难过，“没有，我只是觉得，这些年我做了太多任性的事，很对不起你们。”
红缇松穆缓和神色，道，“知道反思也是极好的，以后吸取教训，别再任性了。”
“……嗯。”
“等会好好跟长老们谈，他们这些年也为你操了不少心。”
“……好。”
“走吧。”红缇松穆内心暗暗松了口气，他回来的路上，原本还在担心自己的儿子不愿意跟长老们好好说话，现在看他态度端正，心里的担忧和不安都散了几分。
到了祭堂门口，宫余一如从前地看到了红缇成夏和红缇潇风，二人对红缇松穆行完礼后，都看向了他，许是这些年经历了太多的事，宫余再看他们时，觉得有些陌生了。
祭堂的门打开，红缇松穆带着宫余进去，二人一进到祭堂，大门又自动合上了。
祭堂里除了三位长老，还有红缇百雅，红缇百雅看到宫余，立刻起身，生气道，“真予，你又去哪了？！”
宫余如实道，“去见了祁王和姜太子。”
红缇百雅把他拎到自己身边，问，“你去见他们干什么？！你才刚恢复，要是遇到危险怎么办？！”
“……”宫余低头不语。
红缇松穆拉着红缇百雅坐下，“真予，坐下。”
宫余依言坐到一旁。
主位上的三个长老从他进来后就一直死死地盯着他。
红缇松穆道，“三位长老，真予人在这了，有什么话，你们就直说吧。”
万华看着宫余，问，“恢复后，身体可有不适？”
宫余道，“没有，身体很好。”
尘华道，“天翊在你身上下咒的事，你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