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锦城谢了坐,规规矩矩的坐在大老爷下首,大管家上了茶点退了出去。
陈锦城笑道:“宅院给了八百贯,娘动了自己的老底子,一共凑了两千三百贯,娘说陈家嫡脉不能倒,更不能分府一盘散沙。打算让大伯帮我在东城买宅院,把几位叔伯家眷招回……娘说大伯伤心了,让我扛起族长之位,宅院至少三进的,最好大跨院,否则也实在是不够住”。
半夏低头喝了口茶,三夫人嫌太窝囊了,自己还是少插言。
大老爷看了一眼侄儿:“你二伯和你两个叔都同意?”
“都同意,逃过一劫,以后再不分开了”,陈锦城忙道:“都想让娘帮着几个妹妹联姻呢,娘让您跟大伯母也回去”。
半夏笑着摇头:“谢谢你娘,我跟你大伯也才刚订亲,此时与他回去名不正言不顺,也与理不合,不可让人笑话。带你大伯走吧。”
大老爷眉头紧锁:“我娘子不能去,我更不能去,余生我只想与娘子平平淡淡的生活,什么也不再过问,你们几家你多操心吧,那我跟你去看看”。
陈锦城摆摆手:“娘让大伯母必须回去,已经及笄直接圆房,若不想嫁……杜夫人后悔了,杜夫人想复合,带儿孙回来……娘希望大伯考虑好,若您与杜夫人复合您做族长,杜夫人允许您纳妾,另外五千贯置宅,您三思而后行……娘早空了,这些也是杜夫人给的”。
半夏脑袋嗡嗡作响,心头一抹羞忿。
花氏什么也没说,起身走了出去。
“呵呵”,大老爷扑哧笑道:“谢谢杜夫人厚待,在下如今有娘子,我们两个已经圆房了,否则我叫人家什么娘子。纵杜夫人想做妾在下也老了,唯我娘子一个也力有不济,此生不纳妾。至于你娘收多少银子是你娘的事,告诉你娘,你爹暴毙你祖父祖母怀疑是她下的毒,让她死了不许合葬,更不许入祖坟。你也滚,带着那堆破玩意今生今世别在我面前出现。”
陈锦城扑通跪下磕头:“大伯,我娘奇冤……大哥说他错了,以后再不犯浑,您看在三个孙子的份儿上接杜夫人回来吧。”
大老爷冷冷的打量了一下自己的侄儿:“我姓陈,与杜家人无关,浑与不浑跟我也说不着,儿子尚无哪来的孙?今日你心歹毒如此,恶语伤人,你愿意跪我也懒得看”,起身拉着半夏走了出去。
工夫不大,大管家匆匆走进来叹了口气:“大少爷,老爷正在气头上,您别傻跪着了,您先回去吧”。
陈锦城忙起身:“管家,大伯真跟账房先生睡了?”
“谁能红口白牙的乱说话,您赶紧走,挨顿揍犯不上”,大管家连哄带劝总算是将人送走。
来福气的锁了院门啐了一口。
花氏脸色苍白,抹了把泪:“这个大夫人太坑人了,如今一名二声的让丫头怎么办?”
孙婆子也脸色不好看:“丫头要脸面,你在她面前可千万什么也别说”。
纪恩躲在自己的房间里直挠头,这可麻烦了,凭先生的心性必解婚契,今日三房大少爷也就是纯心羞辱人来了,忒损,欺人太甚。
正胡思乱想的工夫,大管家走了进来,纪恩咬了咬牙:“管家叔,您看怎么办?”
大管家一脸凝重:“先生必解婚契,她心善,不会眼睁睁看着三个小少爷流落在外,大夫人也就是抓住她的善良了。换一个人管她死活,欺上门来羞辱,实在是歹毒。这一解契,花老夫人就得窝囊死,你赶紧提醒先生三思而后行,否则花老夫人必死无疑,先生刚回厅堂了”。
纪恩急忙跑了出去。
半夏坐在厅堂里心乱如麻,耳畔全是大老爷的话:“娘子若敢解婚契,你就等着给为夫和祖母收尸吧”。
纪恩一进厅堂忙关了门凑到近前:“先生,老夫人浑身哆嗦,您敢解契您就是孤儿了。老爷不是说您解契他就能把人接回来那么回事,少爷跪下来求的老爷和离,大夫人闹了几日寻死觅活的老爷才签字。如今看老爷站住脚了,想回头,纵没有您老爷也不要了,原不来您这老爷要去南城,南城有座寺院,他要去寺院,又怕我太小这才交给先生”。
半夏斟酌良久眉头紧锁:“纵不解我也永无宁日,大夫人必编排我……五千贯足以让此时的陈家众人扮成鬼。况且咱们落人下风,人家有儿有孙,我千拦万挡不许人夫妻团圆,不许孩子认祖归宗,到时候我就是众矢之的。此婚我必解,宅院给他,我带祖母和孙祖母离开京城。我走……他接不接人也与我无关。”
纪恩抹了把眼泪:“万一爷死了怎么办?您把自己摘干净了,您不要爷了,爷死了怎么办?您自己干净了,老夫人窝囊死了您怎么办?您自己干净就那么重要吗?您为您自己的名声两条人命您全不在乎。”
“……”,半夏凭空打了个寒颤。
这个大年初三,心碎一地。
晚饭谁也没吃。
掌灯时分院门被人叩响,大管家匆匆走了出去。
工夫不大走进东厢房:“爷,二爷来了,二爷说既然已经圆房抬她做个平妻,杜夫人做正室,全了三方的脸面,给了老奴五十贯让好好劝您。”
“真有银子啊”,大老爷无限心累:“我娘子怎么样?”
“先生没吃饭,跟谁也不说话,直愣愣的一直坐在床上呢”,大管家皱了皱眉:“爷,把您架到火上烤了,也把先生逼的没有了退路,您躲也躲不掉,还需您好好解决一下。”
大老爷看了一眼管家:“怎么解决?”
大管家一脸认真:“……二爷这办法花老夫人必同意”
“呵呵,祖母同意管什么用……那我就永远也没有娘子了,你还真当我是香饽饽啊”,抬腿踹了一脚管家:“滚一边儿去”。
大管家扑通跪地:“您别无退路,五千贯您足以翻身,陈家足以翻身”。
大老爷心头一阵发凉,自己也不过就是族人挣银子的工具:“陈家翻不翻身和我有什么关系?除了娘子什么我也不要,也无人要过我,也就我娘子要我。敢让我娘子做小他就去死。”
大管家无可奈何的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