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俸和官服，一年基本朝廷支出五十两左右。每个人的伙食费用，一年下来也不多，但是架不住人多。就以去年为例，那些宫女太监也不算了，他们的规制也不高，花不了几个钱。”
颜嘉宁拿着笔指了指窗外的那些人。
“最低阶女官也是一顿饭五十个铜板的规制。五十个铜板啊！”
颜嘉宁探出身冲着谢蕴章和几个大臣挑眉询问：“诸位知道五十个铜板能买什么吗？”
“如今上京最上等的大米也不过一斗四十个铜板！”颜嘉宁的又指了指他们。“就是你们口中现在所吃的大米。普通的糙米一斗不过十个铜板！”
被他们这么一说，几人也都低下头。
颜嘉宁又扒拉几下算盘。
“一个女官的伙食开销，均算下来，一个人年开销也得二十两银子。二十两啊！”
“去年女官在册人数有两百三十七人。臣妾就不给陛下多算了，就按照一个女官一年七十两银子算，朝廷每年至少拨款一万六千多两银子养这些女官。”
算完了，颜嘉宁把算盘和笔一扔。
“往前数几朝，女官数量不过四五十人。本宫是个商人出身，精打细算惯了，不该花的银子，一个子也不会掏的！”
“崔阁老。”
崔雍立刻上前。“臣在！”
“陛下住在奉仙观，宫里还养着这么多吃闲饭的人。崔阁老为了养活这些人，也是殚精竭虑，辛苦了。”
此时谢蕴章看向窗外，口中喃喃道：“今日有梓桐这么一算，朕才知宫里的开销如此巨大。”
说完他一拍桌面。
“殿外跪着的，都撵出宫！一个不留！”
颜嘉宁立刻拦住他。“一下子都撵出去，宫里的事务当怎么办？小年宴在即，不能出乱子。”
说完颜嘉宁看向崔雍。“崔阁老，由阁部签署发文，宫里宫外精简女官数量。六部拟定好所有名单呈给陛下，宫里本宫主理。”
崔雍立刻看向了谢蕴章。
“就看皇后说的办！这一群蛀虫！”谢蕴章冷着脸，冲着颜嘉宁说话的语气也不太好。“也就是你还给他们机会。换成朕，现在就让他们走人！”
“跪在麟正殿威胁朕，以为朕怕他们不成！觉得他们身后有世家支撑，朕就得依他们！做梦！”
“陛下也莫生气。”颜嘉宁又拿起算盘。
“今年选秀后，总共有四十五人入宫为女官。这四十五人都是经过层层考核筛选。先前女官中也不是人人是蛀虫。臣妾建议陛下也将先前的女官层层筛选一番，留下有用者。”
“有能者居之。”
“就是宫外的女官也是如此。不同岗位都要考核筛选。就像古青芸古将军，有本事的女子，照样可以领兵打仗。臣妾识过古将军麾下的娘子军，个个勇武，在战场上不输男儿。”
“娘子军的成员，不仅保家卫国，挣得殊荣，也靠着军饷养活家人。家里家外，她们都站得直，受人尊敬！”
“陛下，这样的女官才是朝廷设定女官的意义。”
此时外头还有人在喊着。
这些人的表现，跟着颜嘉宁口中娘子军一对比，谢蕴章真是嫌弃至极。
“这些人，撵走！朕看得心里堵得慌。”
“真该清理了！”
那些女官是高颜嘉宁纵容折枝欺辱女官。可是颜嘉宁提都没提此事，就将这些女官的未来去处都安排好了。顺带着，女官的官场也大变天。
崔雍看着这位皇后娘娘。
不愧是广安门少主，有手段。
等颜嘉宁又裹上狐裘大氅离开麟正殿，被侍卫驱散的女官中有人发觉自己就是一场笑话。
等回到坤宁宫，没了旁人，颜嘉宁才喘了口长气。
“今天真是好悬。”
“婢子不懂。”挽枝一边替她换下鞋子，一边询问。“娘娘一直是压倒性，哪里悬？”
颜嘉宁轻轻戳了一下她的额头。“脑袋想的太简单了。”
“那些女官绝大多数是被人挑唆，稀里糊涂去了麟正殿。挑唆她们的人是想通过她们搞臭本宫的名声。至于那些女官能不能成事，挑唆之人根本不在意。”
“将来他们在宫外运作一下，就可以成了我不容人或者德不配位的证据。”
折枝又过来递上热手巾，一边服侍着颜嘉宁一边向挽枝讲着今日的弯弯绕绕。
“娘娘第一招，让她们签字画押。那诉状上写清了她们六尚和宫正司在宫里聚众斗殴之事。一旦签字，她们便承认了她们违规。”
“可是不签字，那她们喊冤的本意就不正，将来就是闹到宫外，身子也不正，也好扭转局面。”
“娘娘的第二招，就是釜底抽薪。她们仗着自己是女官这个便利给娘娘泼脏水，那娘娘就撤掉她们的女官之位。顺便把脏水泼回去。”
“吃了朝廷饷银，可什么都没做的女官，百姓会信她们的话？百姓只会觉得娘娘撤得好！”
这回挽枝才明白了。
“娘娘真厉害！”她冲着颜嘉宁露出一对小虎牙。
颜嘉宁擦完手和脸，将手巾放到挽枝手上。“你现在往宫外传递消息，把部分女官吃空饷的事好好宣传一番。顺便让人盯着那个尚功局的田尚宫。”
第二日，阁部就发了整顿女官的文书。
一石激起千层浪。
颜嘉宁立刻叫来尚宫局的胡尚宫，交待了女官考核事宜。
“娘娘，如今小年宴在即，此时考核恐怕抽不出身。”
此时，正在点数桌面上账本的颜嘉宁转过身，眉眼带着凌厉的目光。
“阁部为何要发文书考核女官？”
胡尚宫立刻不吭了。
“是，奴婢现在去安排。”
“娘娘！”张柒看着胡尚宫走了，才进了屋。“麟正殿传来消息，贺婕妤又去给陛下送吃食了。”
颜嘉宁头也没抬。“随她去。”
“娘娘，长此以往，贺婕妤在陛下那里就留了情分。”张柒这话倒是真替颜嘉宁着想。
皇宫里一向是新人压旧人。
这个道理谁都懂。
可是颜嘉宁并不在意。
她留在宫里又不是为了谢蕴章的那点缥缈的帝王之爱。
“本宫急什么，急的不该是姜宝林。”
入宫这么久了，姜莘言可连谢蕴章的面都没见过几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