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伦发现“银霜蒜”的喜悦,如同在漫长冬日里点燃的第一簇篝火,为领地未来描绘了一幅生机勃勃的画卷。
对领地的系统性探索缓慢而细致。
但每一次微小的发现,都证明着这片冰雪之下沉睡的无尽潜力。
数日后,城堡中逐渐轻松的氛围再次凝重,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咽喉。
由老兵汉斯带领,新近重组的狩猎队从密林深处归来。
他们往日的喧闹不见踪影。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寂。
沉重的脚步声踏在积雪上,发出令人心悸的咯吱声。
几个汉子抬着一人,那是个名叫芬恩的年轻人,此刻脸色惨白如纸,五官因剧痛而扭曲,嘴唇发青。
“大人!”
汉斯声音沙哑,脸上刻满忧虑与自责,他快步走到艾伦面前,沉重的单膝砸在地上。
艾伦正与巴特商议农作物轮作计划,规划着来年的耕种,听到这声嘶哑的呼喊,他的心猛地一揪。
“怎么了?”
“野狼!一群!我们遭遇了狼群!芬恩…芬恩他被咬了!”
汉斯急促地禀报,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两人小心翼翼地将芬恩放在临时的担架上。
他左边的小腿血肉模糊。
厚实的皮制护腿被撕得粉碎,如同破烂的布条。
破口之下,是向外翻卷的深红色肌肉与断裂的灰白筋腱。
一大块肉竟被生生撕扯下来,形成一个狰狞可怖的窟窿。
鲜血几乎浸透了半条裤腿,在寒冷的空气中冒着微弱的热气。
玛莎大婶和其他仆役端着清水和布条急忙围拢,女人们发出一阵压抑的惊呼。
领地里兼职的草药师,一位名叫埃拉拉的老妇人,也被急召而来。
艾伦蹲在芬恩身旁,死死盯着那可怖的伤口。
咬痕深邃,边缘参差不齐,满是撕裂的痕迹。
狼!
他那领先千年的知识储备,瞬间在脑海中炸开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词。
狂犬病!
“多少只?”
艾伦的声音低沉,压抑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
“至少十只,大人。”
汉斯的声音里带着后怕。
“它们比平时更凶悍,也更饥饿,眼睛都是红的。我们击退了它们,杀了三头,但是芬恩他……”
汉斯无力地指着受伤的年轻人,满脸痛苦。
埃拉拉赶到了。
她神色还算镇定,干枯的脸上布满皱纹,但看到伤口时,眼神也闪过一丝凝重。
“撕裂伤很深。”
她干瘪的手指极其轻柔地触碰伤口边缘,没有引起芬恩更大的痛苦。
“失血不少。需要缝合,然后用火烙止血清创。”
这是这个时代处理猛兽咬伤的标准疗法,粗暴,却也直接。
处理外伤、止血、防止寻常的伤口感染,确有其效。
但这并不能解决艾伦心中最深的恐惧。
那种恐惧像一条冰冷的毒蛇,顺着他的脊椎向上攀爬。
“咬他的那头狼,”艾伦紧盯着芬恩苍白的脸,“行为有异常吗?比如,特别狂躁?口吐白沫?”
汉斯和其他猎户面面相觑,脸上满是困惑。
“大人,狼群被逼急了,或是饿疯了,都会很凶。这群狼……像是豁出去了,完全不要命。”
一个猎户补充道。
“至于白沫……当时打得天昏地暗,血和毛飞得到处都是,谁会留意狼的嘴巴。”
艾伦了然。
搏杀之际,生死一线,谁会注意这些。
但仅仅是那种可能性,就足以让他脊背发凉。
狂犬病,病毒潜伏,一旦发作,就是不治之症,死状无比凄惨。
埃拉拉已经开始动手,她用一种气味刺鼻的草药汁清洗伤口。
药汁接触到翻卷的皮肉,芬恩痛得闷哼一声,身体瞬间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
“需要烈酒进一步清洗,烙铁也要烧红。”
埃拉拉头也不抬地吩咐玛莎。
一根扁平的铁条已经被送进了火盆,不一会儿就透出暗红的光。
巴特见艾伦神色极差,嘴唇紧抿,凑近低声道:“大人,您似乎……格外忧心。埃拉拉经验丰富,芬恩也年轻力壮,他会挺过去的。”
艾伦看看巴特真诚而又茫然的脸,又看看痛苦呻吟的猎人,最后望向那些简陋的药材。
他该如何解释那种恐惧?
一种通过咬伤传播,潜伏在体内,最终能让受害者畏光、怕水、发狂,在极度痛苦中死去的疫病?
他们恐怕会以为他疯了,或者被邪灵附体。
“这伤……太重了,巴特。”
艾伦斟酌着字句,声音干涩。
“狼咬之后,若处置不当,极易引发一种……特殊的溃烂。从内而外的溃烂。”
他清楚埃拉拉的法子,在这个时代已算顶尖。
但对上狂犬病毒,无异于杯水车薪。
烙印或许能杀死表层的病菌,可病毒若已顺着伤口侵入神经,便会沿着那看不见的通路,一路奔向大脑,奔向死亡的终点。
他需要更有效的手段,一种能深入伤口,杀死一切的手段。
【系统,分析伤口。根据当前世界数据及伤口类型,评估“致命性嗜神经病毒感染”概率。】
艾伦在心中发出了近乎哀求的指令。
短暂的沉默后,冰冷的文字浮现在他意识中。
【数据不足,无法精确评估此特定生态系统概率。然,基于前工业时代类似犬科动物咬伤案例及后续狂犬病吻合症状,病发后死亡率:99.9%。】
99.9%。
这个数字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艾伦的心脏上。
【当前本土技术及医药水平,一旦出现症状,无已知疗法。预防为上。】
预防。
这两个字重重敲在艾伦心头。
可怎么预防?这里没有狂犬疫苗,没有免疫球蛋白。
他看着埃拉拉已经准备用粗大的消毒针和处理过的羊肠线开始缝合伤口,之后便是那烧红的烙铁。
芬恩纵然痛得浑身颤抖,也只是死死咬住一块布,不让自己叫出声。
一股巨大的无力感涌上艾伦心头,但旋即被一股更猛烈的不甘所取代。
他有知识,他有系统,即便系统的帮助时常隐晦。
他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领民,一个活生生的人,走向那几乎注定的凄惨结局。
他的目光猛地落在一旁箩筐里,那些新发现的“银霜蒜”上。
大蒜素确实有抗菌作用,但对抗狂“犬病毒?希望渺茫得近乎于无。
他又想起了那个“调味品辨识(残缺)”技能。
它能让他感知植物矿物的调味潜力。
那么,它能否感知到具有强效药用价值的物质,即便系统尚未收录?
技能描述里确实提到了“植物、矿物……潜力……基础味型”。
如果某种“基础味型”恰好对应着某种强效的生物活性成分呢?
这念头荒唐,近乎异想天开,是溺水者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
但芬恩的性命,就悬于这一线。
“埃拉拉。”
艾伦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
他的话语打断了她即将落下的第一针。
埃拉拉讶然抬头,布满皱纹的眼皮掀起,露出锐利的目光。
猎户们,巴特,甚至痛楚中的芬恩,都望向艾伦。
空气仿佛凝固了。
“我有个…想法。”
艾伦缓缓说道,一个孤注一掷的计划在他脑中成型。
“或许能…更彻底地从内部净化伤口。”
他清楚,此举已逾越了领主的界限,踏入了草药师的神圣领域。
他也明白,他所想的,离经叛道,甚至可能极其危险。
系统似乎感知到他疯狂的念头,闪烁起冰冷的警示:
【宿主,缺乏足够数据的非常规医疗干预,风险极高。】
艾伦暗自咬牙。
“有时候,系统,”他低声自语,声音只有自己能听见,“富贵险中求,救人,也得搏一把。”
他转向汉斯,目光如炬。
“你们杀掉的那些狼,尸体在哪?”
汉斯一愣,完全跟不上领主大人的思路,但还是本能地答道:“就在南边外围,大人。我们拖到那里了,没敢直接弄进营地。”
全科动物很多都带有狂犬病,甚至有的兔子也携带狂犬病,现在最主要的还是先治疗。
艾伦连忙让人将伤者放到他的领主府去,别的不说干净平坦还是能保证的。
随便开了一个客房,让老巴特去准备烧开的热水和用热水煮过的布,剪刀针线以及盐等。
老巴特虽然不知道艾伦为什么要让自己准备这些,但出于对领主的尊重,还是把这些事情安排了下去。
很快,东西就准备好了。
艾伦飞快的用盐配装了淡盐水,进行简单的清创。
顺便仔细的观察伤口,伤口看着深,实际上也很危险,清创就花费了挺长一段时间才结束。
艾伦并不能确认是否还会感染,只是简单的风喝了一下伤口。
缝合结束,艾伦细致的用剪刀把线剪断,交待其他人多看顾一下,让伤者暂时就先在领主府住下,方便他的观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