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是那个只会喝酒打人的废物。”
陈桃花的话字字句句凿在他心头,让他窒息。
自己并没有反驳,因为这样的话,自己已经听了三年了,而且她说的也没有错。
张耀缓缓站起身来,自己屁股下那破旧的木板床发出吱呀的哀鸣。
陈桃花身子一紧抱着二芸往墙角又缩了一寸。
张耀没看她们。
按照现在来说,自己只需要一个眼神就能让这母女俩抱得更紧。
张耀没有多说什么,而是转身迈步往外走。
此时厨房里弥漫着霉味,灶台上的瓦罐缺了个口黑乎乎的。
米缸里只剩下薄薄一层米半碗都不到。
张耀舀起来细细地淘着。
现在的水是凉的,手被冻得发疼。
但是自己动作其实很慢,小心翼翼的,就怕把这剩下的粮食都给糟蹋了。
在厨房里面的火慢慢的升了起来。
虽然烟把自己熏的直流泪,但自己还是把火升起来了。
张耀把米倒进瓦罐,添了水盖上盖子。
炉火跳动映得他脸上红一块白一块,在自己的额头上的可以看到青筋隐隐跳动。
张耀捏了捏拳头,指甲陷进肉里掌心传来刺痛。
随即他深吸一口气肺腑间一阵清凉,只剩下一个念头。
这次无论如何他都要改变自己,要让他们过上好生活。
粥煮好热气腾腾。
张耀端着瓦罐走到床边屋里依然黑漆漆的。
陈桃花抱着二芸一动不动。
“粥好了。”
张耀张耀开口说道,发出了沙哑的声音。。
陈桃花没动。
张耀把瓦罐缓缓放下,轻声的说道:“吃点吧二芸饿了。”
陈桃花依旧不动抱紧二芸,整个人僵在那里。
“妈妈香香…”二芸小声说。
她闻到了粥味小鼻子动了动。
陈桃花的身子颤了一下。
她慢慢地把二芸放下来,自己却没起身。
张耀把碗递过去。
陈桃花接过舀了一勺,吹了吹送到二芸嘴边。
二芸吃了一口小脸立刻红润起来。
她又吃了一口小嘴巴不停地动着。
张耀看着喉间一阵干涩。
他猛地想起从前,自己酒醉时碗里的粥不是洒了就是馊。
母女俩到底多久没吃上一顿饱饭了?
陈桃花没动自己的碗只顾着喂二芸。
“你也吃点。”
陈桃花猛地抬头把碗重重墩在地上,
粥水溅出来烫得她一哆嗦。
“张耀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把家里的米都煮了明天二芸吃什么?”
“你把米都煮了,我们拿什么换钱?”
张耀愣住了。
自己张了张嘴挣钱的话堵在喉咙里,但却又一个字都出不来。
陈桃花指着他,眼泪哗哗地流。
“你就是个祸害!你就是想把我们娘俩都饿死!”
“你是不是嫌我们活得太久了?啊?”
说着陈桃花指着地上的粥。
“你把米都煮了,我们吃什么?”
“你还想骗我,是不是?”
“你每次都这样,先给点甜头,然后呢?”
“然后又变着法子折磨我们!”
“你就是个魔鬼!”
“你把孩子唯一的口粮都夺走了,你还有没有良心?”
说着说着陈桃花的赏金不由的嘶嗓音不由得嘶哑了起来。
她抱紧二芸死死地护着,生怕张耀下一秒就会扑上来把她们仅有的粥都抢走。
二芸被妈妈抱得紧,小脸憋红却没哭,只是小手紧紧攥着妈妈的衣角。
张耀的胸口再次传来了一阵剧痛。
他张了张嘴想解释什么,可陈桃花根本不给他机会。
陈桃花嘴里每说出的一个字都如同刀子一般在他胸口猛的扎下去。
在他身上不断的散发着恐惧的味道,怕的就是他再次故技重施,怕的就是他再一次变成那个只会喝酒打人的废物。
他自己感觉胸口有点闷。
张耀深吸一口气,但是胸口那团闷气却怎么也散不开。
“妈妈,粥粥……”二芸小声地说指了指地上的粥。
她饿了,可妈妈不让她吃。
陈桃花这才松了点力道把二芸放下来。
她把地上的碗捡起来小心翼翼地把剩下的粥舀回瓦罐里。
张耀没再说话。
他明白,此时此刻,任何言语都是苍白的。只有实实在在的行动,才能证明一切。
他看着二芸一口一口地吃着粥,小脸蛋吃得红扑扑的。他胸口绞痛。他得去挣钱,挣很多很多的钱,让她们吃饱穿暖,让她们不再受苦。
“爹,你吃吗?”二芸吃了几口,抬起头,小声问。
张耀身子一僵,眼眶差点就湿了。他咧了咧嘴,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爹不饿,二芸吃。”
他起身,走到瓦罐边,给自己舀了半碗粥。
只半碗稀得能照出人影。
他端着碗没有回床边,而是走到门边坐了下来。
陈桃花一直盯着他一言不发。
她盯着他舀粥,盯着他坐下那双眼底全是戒备
。他什么时候变得这般“好心”了?她无法相信也绝不敢相信。
张耀一口一口地喝着粥,胃里总算暖了一点。可他脊背发凉,这条路,难走着呢。
门外,隐约传来邻居的窃窃私语。
“听说了吗?张耀那混账又打人了。”
“可怜陈桃花,肚子那么大了,还被他踢……”
“老张家真是造孽,娶了这么个东西。”
声音不大,却字字句句钻进张耀的耳朵。他攥紧了手里的碗,指节发白。
外面那些看好戏的,那些等着他倒霉的都在呢。
他得让她们瞧瞧,他张耀这一次真的不一样了。
他喝完粥把碗放下。
他得出门,他得去挣钱。
“我上山。”张耀说的声音很低。
陈桃花没理他。
“我去采木耳。”他补充了一句。木耳能卖钱虽然不多,但总比没有强。
陈桃花还是没动没说话。
张耀站起身。
他看了眼陈桃花又看了眼二芸,没再多说迈步走了出去。
门外天色灰蒙蒙的,空气里带着湿意。
张耀深吸一口气,冷风灌进肺里激得他浑身一颤。他得争口气为了她们母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