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棠,皇帝是在乎你的,赶紧求情吧!】
【皇上也是顾忌文武百官,并不是真的想罚你的。只要你求情,一切都有可能。】
【呸!渣龙就是渣龙,自私自利,如果真是爱棠棠,就应该无条件地相信她。】
【婉棠无辜,没嘴,不能说吗?】
【楼上有病,人家没说吗?说了有人信吗?】
婉棠低垂着头,青丝散落在苍白的脸颊旁。
她能感受到楚云峥灼人的视线,却固执地盯着地面。
她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尝到铁锈味。
她有嘴,但是不能开口。
她可以卖惨,可以一再告罪,只是那样,注定是有人要牺牲的。
一旦她脱罪,谢太医怎么办?
那位正直的老太医,本就是无辜的。后宫的血雨腥风,何苦再卷入他人。
楚云峥龙纹靴在她眼前停留片刻,最终决绝的转身。
婉棠被粗暴地压走。
许砚川眼中有着强烈的情绪波动,盯着婉棠嘴唇颤抖,最后也是低下头来。
萧明姝优雅的抚平凤袍褶皱:“不过是场小插曲。\"
她含笑扫过众人,”宴席继续。\"
皇上和太后都走了,有些能耐的人,相继离开。
留下的,要么是地位低下,要么就是想要巴结萧明姝的。
沉重的宫门在身后轰然关闭,婉棠踉跄着跌坐在冰凉的地砖上。
\"小主!\"李萍儿扑过来,”您疼不疼?他们怎么能这样对您?\"
她的眼泪砸在婉棠手背上,烫得婉棠心头发疼。
小顺子也是愤怒:“到底是谁.出卖了小王?秋菊、秋菊怎么不见了?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情吧?\"
婉棠望着窗外渐暗的天色,忽然笑出声来。
那笑声格外的凄凉:”就是秋菊送的信啊。\"
空气瞬间凝固。
李萍儿的抽噎卡在喉咙里,小顺子手里的铜盆\"咣当\"砸在地上。
\"不可能!\"李萍儿突然尖叫起来,”秋菊姐姐明明一直都是站在我们这边的。\"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在后宫指缝中,哪儿有什么不可能的?
宫门突然被踹开,内务府的太监鱼贯而入。
为首的管事鼻孔朝天:\"奉旨收回僭越之物!\"
\"你们敢!\"李萍儿张开双臂拦在库房前,像只护崽的母鸡,\"这些都是皇上赏的!\"
小顺子死死抱住冰桶:“小主最怕热了。”
管事太监一脚踹翻他:\"罪人也配用这个?\"
绫罗绸缎、金银器皿、甚至婉棠亲手栽的那盆绿萼梅,全被粗暴地扔进藤箱。
婉棠静静看着他们撕碎绣了一半的婴孩肚兜。
看着他们将翠微宫折腾得狼狈不堪。
小顺子和李萍儿不断地挣扎。
\"由他们去吧。\"她掸了掸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仿佛被夺走的不过是些枯枝败叶。
翠微宫的朱漆大门被贴上封条,在风中发出\"哗啦\"的响声。
昔日繁华的宫殿如今萧瑟冷清,檐角的风铃呼啦啦断了线,孤零零地悬在那里,再发不出清脆的声响。
李萍儿用袖子抹着通红的眼睛,声音哽咽:\"小主,连您最爱的那套青瓷茶具都被收走了。\"
她望着空荡荡的多宝格,\"什么都没了。\"
小顺子蹲在门槛边,眼睛还是看向小厨房:\"没了这些,往后可怎么过啊!\"
他喉头滚动,声音发颤,“幽禁比冷宫还可怕,冷宫好歹每日有人送饭,可这儿,一切听天由命。\"
婉棠站在廊下,月光将她的身影拉得细长而单薄。
她语气平静得近乎冷漠:”既然日子艰难,你们便另寻去处吧。\"
\"小主!\"李萍儿\"扑通\"跪地,额头重重磕在青石板上,”奴婢死也要跟着您!\"
小顺子也急忙跪下:“奴才这条贱命早就是小主的了。\"
婉棠睫毛轻颤,眼底闪过一丝动容。
她缓步走向院中那棵梨树。
\"你们看,\"她轻抚树干,忽然笑了,\"这棵树十几年不曾开花,却始终无人敢动。\"
她蹲下身,拨开树根处的泥土,露出一个铁皮箱子,\"在我眼中,这就是吉祥的东西。\"
“所以,我便将自己一些喜欢的东西,都埋在了里面。”
箱盖掀开的瞬间,金光灿然,竟是满满一箱金锭!
\"小主!\"李萍儿惊呼,眼泪还挂在腮边。
小顺子瞪大眼睛,结结巴巴:\"这简直就是救命钱啊!\"
“还是小主,未卜先知啊!”
婉棠苦笑,指尖抚过冰凉的黄金:\"祸福旦夕,我总要为自己,为我们留条后路。\"
她望向紧闭的宫门,声音轻得像叹息,\"但愿这些金子,足够撑到真相大白的那天了。\"
三人正围着烛火清点金锭,忽听宫门外传来\"砰\"的一声巨响。
小顺子抱着箱子跑进去,小心隐藏起来。
翠微宫的朱漆大门被猛地踹开,沉重的门板撞在墙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许明德一身墨蓝锦袍,腰间悬着鎏金佩剑,大剌剌地跨过门槛。
他身后跟着两个侍卫,皆是许家亲兵,腰间同样配着刀,俨然不把宫规放在眼里。
\"哟,这不是咱们尊贵的婉嫔娘娘吗?\"许明德站在院中,居高临下地看着坐在石凳上的婉棠,唇角勾起一抹讥诮。
“怎么落得这般模样了。”
婉棠缓缓抬眸,指尖轻轻拂过石桌上的一盏冷茶。
她今日只穿着一身素白襦裙,发间未戴任何首饰,却依然掩不住那股清冷气质。
\"许大公子。\"她声音平静,\"擅闯后宫,可是死罪。\"
许明德哈哈大笑,竟直接在她对面坐下,一脚踩在石凳上:\"死罪?就凭现在的你?\"
他凑近几分,压低声音,\"一个被废的嫔妃,也配跟本公子谈规矩?\"
院中落叶被风卷起,沙沙作响。
婉棠指尖微顿,抬眸直视许明德:“许公子今日来,就是为了说这些?\"
许明德猛地拍桌,茶盏震得叮当作响,”别以为皇上留你一命,你就能翻身!我许家要你三更死,阎王都不敢留你到五更!\"
婉棠忽然轻笑一声。
她慢慢站起身,素白的裙摆随风轻扬:\"许公子好大的威风。\"
\"可这里终究是后宫,不是你们许家的演武场。\"
许明德脸色一沉:\"你什么意思?\"
婉棠转身,眸光清冷如刀,\"许公子这般嚣张,是不将皇上放在眼里吗?\"
这句话像一盆冷水浇下。
许明德猛地站起身,脸色阴晴不定。
他当然知道这话的分量,即便婉棠被废,这翠微宫仍是皇上的地盘。
\"好一张利嘴。“许明德冷笑,”可惜啊,皇上现在怕是连你的名字都不愿提了。\"
婉棠指尖微颤,却仍挺直脊背,冷笑一声:“又如何?只要我一日在宫中,你许家就动不了我。\"
\"是吗?”一道清冷的声音突然从殿外传来。
王静仪一袭绛紫宫装款款而入,裙摆扫过门槛时带起一阵刺鼻的熏香。
她脸上带着狰狞的笑意,涂着蔻丹的手指轻轻抚过腕间的翡翠镯子:\"你怕是不知道,今日之事,皇后娘娘对许家深感愧疚。\"
她缓步走到婉棠面前,居高临下地睨着她:\"如今已准许我自由进出,看望我的女儿。\"
许明德见状立刻上前:“母亲!这个贱人害的妹妹被皇上厌弃,贬为答应,气得您日日服药!\"
他猛地指向婉棠,”今日我要你跪在地上,磕头谢罪,自打耳光!\"
婉棠抬眸,眼中寒光乍现:\"你做梦。\"
\"做梦?\"王静仪轻笑出声,拍了拍手。
殿门再次打开,许砚川走了进来。
少年脸色苍白,嘴角还带着血痕,看到婉棠时眼中闪过一丝愧疚。
立刻有仆从抬来雕花檀木椅,王静仪优雅落座,理了理裙摆:\"明德,剩下的交给你了。\"
她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你也长大了,总得学点手段。\"
许明德脸上顿时浮现骄傲之色:”放心,母亲。\"
他转身朝侍卫使了个眼色,两人立刻架起婉棠的胳膊,强迫她跪在冰冷的地砖上。
许明德从袖中抽出一根细长的藤条,在空中甩出\"咻\"的破空声。
\"婉嫔娘娘,“他阴笑着凑近,”你说,我是先打烂你这张脸,还是先打断你这双不听话的腿?\"
婉棠死死咬住下唇,目光却越过许明德,看向殿外那方狭小的天空。
那里,一只孤雁正掠过宫墙,飞向远方。
鸟儿是自由,她却自由不了。
许砚川被侍卫押着,踉跄地跪倒在地。
他抬头看向婉棠,眼中满是痛苦与挣扎:“你没有必要为我这样。\"
少年的声音沙哑,”我小时候喜欢你,想将你当做姐姐。\"
他猛地别过脸去,肩膀微微发抖:\"可是后来我也恨你,恨你害我亲姐姐受罪......你何苦......\"
一滴泪从婉棠眼角滑落,在她苍白的脸颊上留下一道晶莹的痕迹。
她望着许砚川,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因为......你是我的弟弟。\"
许明德见状,眼中闪过扭曲的快意。
他一把揪住婉棠的头发,强迫她仰起头:“装什么姐弟情深?\"
他狞笑着,”既然这么在乎这个废物,那就给我好好磕头认罪!\"
李萍儿扑上前想要阻拦,却被侍卫一脚踹开。
她趴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主子,不要啊主子!\"
许明德疯狂地大笑起来,脸上的肌肉扭曲得可怕:\"磕头!磕头啊!\"
他用力将婉棠的头往地上按,\"让所有人都看看,曾经高高在上的婉嫔娘娘,现在像条狗一样跪在我面前!\"
【谁来救救婉棠。】
【皇上,婉棠,快让皇上救你啊!】
【渣龙已经去了许洛妍那,呸,我再也不喜欢他的薄肌了。】
【有本事,被用许砚川来威胁棠棠。】
是啊!
这一次已经没有人能够救她了。
一旦触碰了皇帝的利益,驳了皇帝的面子,就彻底断了他们的感情。
婉棠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许砚川。
少年已经泪流满面,拼命挣扎着想冲过来,却被侍卫死死按住。
\"不要......\"许砚川摇着头,声音破碎,\"不要这样。\"
婉棠缓缓闭上眼睛,在众目睽睽之下,将额头重重地磕在冰冷的地砖上。
\"咚。\"
一声闷响在殿内回荡。
李萍儿发出一声凄厉的哭喊,几乎要昏死过去。
许砚川终于挣脱束缚,扑倒在婉棠身边,却被许明德一脚踢开。
\"继续磕!\"许明德疯狂地叫嚣着,”磕到我说停为止!\"
婉棠的额头已经渗出血丝,但她仍然挺直脊背,再次俯下身去。
这一次,她的泪水混着血水滴落在地砖上,绽开一朵朵凄艳的花。
许砚川跪爬着上前,用颤抖的手抱住婉棠:\"够了......真的够了......\"
少年哭得浑身发抖。
“弟弟。”婉棠朝着许砚川笑起来:“只要你好好的,就够了……”
婉棠好疼,血水蜿蜒,染红了眼睛。
婉棠却笑着,心里面暗暗地说:娘亲,您看见了吗?
弟弟还活着。
我保护了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