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烛光昏暗，映着幔帐之中的一双人影。
外面雨声潺潺，衬得世界一片寂静。
苏灯果不敢发出太大声音。
她不知道，外面——
方明空担心龙清羽的伤势，将洪大夫请来了。
两人一起过来，在商议什么时候进去，却听到了里头若有若无的人声。
不能打扰。
两人顿时都僵在了当场。
片刻，洪大夫轻咳一声，压低声音：
“这般看来，王爷的伤似乎没有大碍，我先回去了，若有需要再叫。”
方明空：“……”
他臊得脸上发热，差事从没办得这么砸过。
算了，不告诉王爷，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大家就不会再次尴尬了。
……
屋里。
等到夜深人静，四更天。
活儿都做完了，房间里彻底安静下来。
苏灯果昏昏欲睡，似一滩软泥躺在被窝里，懒得动一下。
她斜着眼看床边修长的男人，眼皮在打架，却仍不想就此睡去。
龙清羽长长吁了口气。
随后简单清洗了一下，要讲究卫生。
又捞起另一个水盆中的布子，给她也清洗一番。
苏灯果脸红如煮，抿着唇，气鼓鼓的瞪着他——
死鸭子嘴硬的臭男人！
到底喜不喜欢她？
他这么细致，几乎让她心生欢喜。
龙清羽面无表情，拧着眉头穿衣服。
伸开手臂的时候，牵扯到了肩头的牙印，他转眸看了眼，又望向她。
下嘴可真狠。
咬得见血，留下一个圆圆的牙印，说是给他留下的印记。
她咬他的时候，目光灼灼，如画眉眼间竟添了几分英武之气，低声威胁他：
“你要是敢变心，我一定阉了你！”
龙清羽心道，你若敢背叛我，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然而目前来看，她是他的女人，只属于他。
他把弄脏了的床单扯出来，团成一团，又从衣柜中找出衣服，穿好了外衫。
看样子竟似要出门。
苏灯果连忙问：“你去哪里？”
“书房。”龙清羽并无困意，精神反倒不错，只是神情凝重，似还有事。
“哦。”苏灯果软软应了一声，也没阻拦他。
她现在脑子有点混沌，困得快要睁不开眼，眨巴着眼看他。
龙清羽凝视了她片刻，心中想着：其实，她也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罢了。
如此一想，他忽然心生悔意，暗恨自己方才意志不坚。
他声音冷沉道：“我现在后悔了。”
苏灯果倏然一惊，清醒几分：“什么？”
龙清羽说：“我不该碰你。”
语气听不出是什么情绪。
苏灯果微微沉了脸，很是生气，顿时满腔委屈，气得不知从何说起：“你……”
憋了会儿，憋出一句：“你这个渣男！我要咬死你！”
龙清羽面不改色，听不懂她在说什么，总归是在骂他。
但他是真的后悔，如果她还是完璧之身，将来如果他出了什么事，和离之后改嫁，也会容易许多。
现在悔之晚矣。
龙清羽便也不再多言，看着裹在小被子里的小姑娘，淡淡道：“睡吧。”
说着，转身离开。
苏灯果却是气不过，把脑袋下面软枕拽出来，砸了过去。
枕头砸在龙清羽背上，滑落在地。
他脚步一顿，微微侧眸看过来。
苏灯果气息一滞，随后凶巴巴的：“看什么看，打死你这个始乱终弃的大猪蹄子！”
龙清羽眼角眉梢都没有动一下，静默片刻，俯身捡起了软枕，掸了掸灰尘，扔回床上。
然后什么都没说，离开了。
苏灯果气鼓鼓的瞪着他的背影。
但终究还是太困了，她很快就睡了过去。
却仍然满脑袋疑问，他为什么突然又后悔了？
她真的搞不清楚他在想什么。
“傻子”的脑回路，完全不是常人可以理解的。
第二天。
日上三竿了，苏灯果还没有睡醒。
皇后却收到了嬷嬷送过来的包袱，打开一看是叠得整齐的床单。
上面有些脏污，还有一抹暗红血迹。
嬷嬷眉开眼笑：“这下娘娘可以放心了。”
皇后的确心花怒放，露出笑容：“那小傻子，居然开窍了，可不容易！”
她想了想，没忍住，要召他们进宫问问。
尤其是好好叮嘱龙清羽。
她这个傻儿子，什么都不懂，得多教导几遍才能记住。
可是去王府的人迟迟没有回来。
一直到快黄昏时分，才回来禀报：“皇后娘娘恕罪，王妃还未苏醒。”
皇后一怔之下，哭笑不得。
她身边的嬷嬷也不知该怎么说，夸了龙清羽几句。
皇后便派人，给苏灯果拿一些补品去。
想了想，还是又叫人去王府处理此事，好好教导一番那小傻子。
面对外人，龙清羽又恢复了傻乎乎的憨憨模样。
硬着头皮接受了教导，才终于把皇后的人送走。
这时已经是黄昏了，又因为下雨天黑的早，天色开始暗下来。
苏灯果才悠悠醒来。
这一觉睡了好久。
刚醒的时候全身都软绵绵的，像是躺在棉花上，仍然有几分困倦。
她伸了一个懒腰，然后嘶了一声。
腰酸背痛得厉害。
环顾着四周，是陌生的房间，她想起昨晚的事，一时又心情复杂。
房门打开，龙清羽走进来，看她醒了，暗暗舒一口气：“醒了。”
苏灯果看不出外面的天色，问：“什么时候了？”
“天快黑了。”
苏灯果震惊，居然睡了这么久。
都怪这个王八蛋。
但有一说一，她这具身体的体质，确实不怎么样。
需要加强锻炼。
龙清羽静默半晌，问道：“感觉如何？”
她几乎睡了一整天，怎么叫都叫不醒，本来以为是装的，后来发现确实睡得太沉。
他后来自然也担心，又被皇后的人教导一番，也在心里反省自己，以后万万不能如此莽撞。
以后……
他们还有以后吗？
他不确定。
苏灯果哼了一声，有些羞于启齿。
她还是得下床的：“去给我找衣服。”
龙清羽便派人来伺候她。
出了这道门，他脸上神情一变，又多了几分傻气。
这变脸的功夫，也真的是绝了。
唯有如此，才会这么久都没被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