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贪婪地汲取着与她共处的每一分每一秒,哪怕只是远远看着。
他再一次见识到了姐姐的“厉害”——那是一种超越常理的、带着毁灭性魅力的强大。
这非但没有让他放心,反而像在滚烫的油锅里又浇了一瓢冷水,炸得他心绪翻腾,占有欲和一种近乎病态的守护欲疯狂滋长。
他怎么能放心?
觊觎她的豺狼只会因为恐惧暂时退却,但绝不会消失。
而他,只想做她身边最凶悍的獒犬,把任何伸过来的爪子都咬断!
“姐姐……”
谢云策的声音有些低哑,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冽,却又压抑着浓稠的,化不开的情绪。
他深深看了许知梨一眼,那眼神复杂得惊人——有崇拜,有迷恋,有不甘,更有一种近乎偏执的执着。
“那我走了。”
许知梨微微颔首,目光已重新投向无边的夜色,仿佛他的去留不过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谢云策转身,大步走向院门。
他的背影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异常挺拔,却又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蕴藏着随时可能爆发的力量。
夜风吹动他额前的碎发,却吹不散他周身那股尚未平息的,混合着血腥气和戾气的躁动。
没有不放心?
他心底有个声音在冷笑。
他怎么可能放心?
他要把王癞子一家踩进泥里,让他们连仰望姐姐的念头都不敢有。
他要把自己变成姐姐手里最锋利的那把刀,沾满所有敢靠近她的污秽的血。
姐姐的“厉害”让他着迷,更让他疯狂地想要独占这份强大背后的所有脆弱与危险。
身影融入黑暗,脚步声远去。
但那股属于年轻野兽的,充满侵略性的气息,似乎还久久萦绕在知青院门口,无声地宣告着:他的“守护”,从未结束,也永不会放心。
——————
半个月的光阴在汗水和期盼中流过。
当最后一抹泥灰压实,最后一块木板钉牢,那座承载着姐弟俩全部希冀的小屋,终于稳稳地扎根在黄土地上。
它简朴得像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土坯墙,茅草顶,小小的木格窗。
但在许知梨眼中,它胜过末世任何一座钢筋堡垒。
夕阳的余晖温柔地洒在簇新的土墙上,镀上一层暖融融的金边。许知梨站在院中,深吸一口气,空气中弥漫着新木的清香和泥土的芬芳。
她低头,看向紧紧依偎在身边的许知安,胸腔里翻涌着一种近乎酸胀的暖流。
她蹲下身,视线与他亮晶晶的眸子齐平,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这来之不易的安宁:
“安安,”
她指尖拂过弟弟柔软的脸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看,咱们的家。从今往后,头顶这片瓦,脚下这块地,只属于我们。再不用看人脸色,再不用挤在别人的屋檐下了。”
许知安的眼睛瞬间被点亮,像盛满了揉碎的星辰。
他用力地、重重地点着小脑袋,兴奋地拍着小手,在原地蹦跳起来:“家!我们有家啦!姐姐好棒!安安好开心!好开心呀!”
纯真的喜悦如同最清澈的泉水,瞬间涤荡了许知梨心头的所有阴霾。
她牵起弟弟温热的小手,那柔软的触感是此刻最真实的锚点。
两人缓缓走进新居。
屋内陈设极简,每一处都纤尘不染,每一件简陋的家具都摆放得一丝不苟,倾注着主人近乎偏执的心血和对“家”的虔诚。
“走,安安,姐姐带你好好看看。”
许知梨的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柔软,仿佛怕稍大一点就会震碎这份脆弱的美好。
她牵着弟弟,从洒满夕照的堂屋走到铺着厚厚干草、散发着阳光味道的卧室,又来到虽小却收拾得井井有条的厨房。
她指着那口崭新的铁锅,眼底漾开温柔的笑意:“以后呀,姐姐就在这里,给安安煮香喷喷的米饭,炖暖暖的汤。”
她想象着炊烟升起,饭香弥漫的画面,那是她曾在末世废墟中无数次绝望渴求的平凡烟火。
许知安好奇地四处张望,踮着脚摸摸光滑的土墙,又小心翼翼地去碰触桌沿,大眼睛里充满了新奇和满足。
“这里好漂亮!好干净!安安好喜欢!谢谢姐姐!”他仰起小脸,笑容灿烂得能融化冰雪,虽然这里比不上湘省那个家,但,有姐姐的地方,就是安安的家。
许知梨的心被这笑容熨帖得无比柔软。
她抬手,指尖带着无限珍重,轻轻揉了揉许知安毛茸茸的发顶。
那柔软温暖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至心尖,带来一种让她几乎落泪的踏实与满足。
就在这一刻——
指尖发丝的触感,竟诡异地与另一个冰冷绝望的记忆重叠。
末世废墟,腥风刺鼻。
母亲被渣男假意绊倒,狠狠推向汹涌的尸潮。
许知梨目眦欲裂,疯了一般冲过去,用尽异能劈开一条血路,死死抓住母亲冰凉粘腻的手腕。
她们刚冲出包围,还未来得及喘息,那个本该是“父亲”的男人,眼中闪烁着贪婪和恶毒,竟从背后猛推了母亲一把,母亲瘦弱的身躯踉跄着扑向另一侧扑来的狰狞丧尸!
“妈——!!”
许知梨的嘶吼撕裂了喉咙,带着毁天灭地的绝望。
她眼睁睁看着母亲被几只腐烂的手爪狠狠抓住。
母亲猛地回头。
那张与这一世的许诺言一模一样的,此刻却沾满血污和尘土的脸上,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她不是看向丧尸,而是死死盯住许知梨,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嘶喊:“梨子——跑!!快跑啊——!别管我!好好活……活下去!妈妈……永远爱……”
爱你的“你”字尚未出口,数张淌着涎水的腐烂巨口已狠狠噬咬在她脆弱的脖颈和肩头。
滚烫的鲜血如同喷泉般激射而出,瞬间染红了许知梨的视野。
“不——!!!啊啊啊——!!!”
许知梨的惨叫已非人声,那是灵魂被生生撕碎的哀鸣。
世界在她眼前崩塌,只剩下母亲被尸群淹没前那双写满无尽爱意与不舍的眼睛……
她再也没有妈妈了,从此成为了一个再也无法感受妈妈爱意的孩子。
后来,滔天的恨意烧尽了理智。
她找到了那个所谓的自私冷血“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