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手里的篮子往地上一放,掀开布,露出了里面那块显眼的五花肉。
“肉就在这儿,我买的,有本事,你们现在就去公社告,没证据就给我滚蛋,再敢在我家门口喷粪,信不信我拿大粪泼你们?!”
她这泼辣的劲头,跟平时简直判若两人。
王凤美看着那块油汪汪的肉,眼睛都红了,嫉妒得发狂,“呸,你还买肉?你也配吃?就该让你饿死。”
“我不配吃?”宋晚柠怒极反笑,一把抓起篮子里的肉,高高举起来,“我宋晚柠凭自己本事挣的钱买的肉,天经地义,我配得很!”
“倒是你,王凤美,整天就知道盯着别人碗里的肉,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你男人没本事给你买,你就只会像条疯狗一样乱咬人?真替你臊得慌!”
这话戳到了王凤美的痛处。
林强不务正业,家里穷得叮当响,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几次荤腥。
她气得浑身发抖,尖叫一声,“我撕了你这张贱嘴!”
接着,竟张牙舞爪地朝宋晚柠扑了过来。
宋晚柠早有防备,身子一侧躲开。
王凤美扑了个空,差点摔倒。
宋晚柠趁势一把抓住她挥舞的手臂,用力一推。
王凤美立马“哎哟”一声,踉跄着后退好几步,然后一屁股坐在地上。
“凤美。”林强一看自己老婆吃了亏,也急了,骂骂咧咧的就要冲上来。
“想打架?来啊。”宋晚柠毫不畏惧,顺手抄起墙边立着的一根手腕粗的柴火棍子。
她将之横在身前,眼神凶狠,“林强,你今天敢动我一根手指头,我就让你脑袋开花,不信你试试!”
她这不要命的架势,手里还拿着棍子,林强顿时怂了。
他也就是个欺软怕硬的货,真对上敢拼命的,立马就蔫了。
他色厉内荏地指着宋晚柠,“你……你等着,我……我去找大队长评理,你打人。”
“去,现在就去。”宋晚柠用棍子指着他,声音斩钉截铁,“把大队长、支书都叫来,正好,我也要告你们两口子,告你们破坏团结,堵在我家门口寻衅滋事,看看到底是谁吃不了兜着走。”
林强被宋晚柠这连珠炮似的反击噎得说不出话,脸憋得通红。
坐在地上的王凤美一看男人怂了,又气又怕,拍着大腿干嚎起来,“没天理啊,自家妹子打人了啊,大家快来看啊……”
宋晚柠懒得再理他们,弯腰从篮子里拿出一个油纸包。
里面是她买的几个鸡蛋。
她拿起一个鸡蛋,冷冷地看着地上撒泼打滚的王凤美,手一扬。
“啪嚓!”
鸡蛋精准地砸在王桂花脚边的地上,蛋黄蛋清溅了她一裤腿。
“嚎,再嚎一句,下一个鸡蛋就砸你脸上。”宋晚柠的声音冷冷的。
王凤美的干嚎声顿时戛然而止,惊恐地看着宋晚柠手里剩下的鸡蛋。
宋晚柠不再看他们,一手拎起篮子,一手拉起吓傻了的小翠,掏出钥匙,打开院门,拉着小翠走了进去。
“砰!”
院门被重重关上,还从里面插上了门栓。
门外,只剩下坐在地上裤腿沾着蛋液的王凤美和脸色铁青的林强。
院子里,宋晚柠背靠着门板,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胸口剧烈起伏着,握着棍子的手因为用力还在微微颤抖。
刚才那场对峙,几乎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小翠怯生生地站在旁边,怀里紧紧抱着她的破包袱,大眼睛里满是惊恐和不安,小声地问:“姐……姐姐,他们……他们还会来吗?”
宋晚柠看着小翠那张脏兮兮的小脸和惶恐的眼神,心里的怒火慢慢消散。
她扔下棍子,蹲下身,平视着小翠,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一些:
“别怕,有我在。”她顿了顿,看着小翠怀里紧紧抱着的破包袱,轻声问说。
“别怕,”宋晚柠重复道,声音比刚才更稳了些,“他们不敢再来了。”
她走过去,蹲下身,想摸摸小翠的头,手伸到一半又停住。
此刻,小翠的头发乱糟糟的,沾着草屑和灰尘。
她转而轻轻拍了拍小翠的肩膀,“饿了吧?”
小翠用力点头,小肚子配合地发出一声轻微的“咕噜”声。
她窘迫地低下头,脸更红了。
宋晚柠站起身,环顾了一下有些凌乱的灶间。
她走到水缸边,拿起葫芦瓢,舀了小半瓢凉水倒进灶台上的粗瓷盆里。
她洗了把手,胡乱抹掉脸上不知是汗还是气的痕迹。
“等着,姐给你弄点吃的。”她声音放得很轻。
灶膛里还有早上烧水留下的一点余烬。
宋晚柠利索地抓了把干草引燃,塞进灶膛,又添了几根细柴。
她揭开锅盖,锅里空空的。
接着,她转身,踮起脚,从灶台后面一个蒙着布的竹篮里摸索出一个粗布小口袋。
解开袋口的麻绳,里面是浅浅一层金黄的玉米面。
她捏了一小撮,指尖捻了捻。
这点面,是她留着掺在野菜里做糊糊的。
在村里,空间里的人她不敢轻易拿出来。
她顿了顿,又看了一眼眼巴巴望着她的小翠,那双眼睛里盛满了饥饿。
她咬咬牙,直接倒了半碗玉米面进锅里。
“姐……”小翠小声叫了一下,似乎觉得太奢侈了。
“没事。”宋晚柠没回头,声音平静。
她拿起水瓢,往锅里兑了半瓢多的凉水,用锅铲搅匀。
玉米面很快在清水中散开,沉入锅底。
她拿起锅铲,站在灶台前,盯着锅里渐渐升温的水面。
屋里很安静,只有柴火燃烧的声音,和锅里水将开未开时细微的咕嘟声。
小翠抱着包袱,悄悄挪到灶膛边。
她蹲下来,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灶膛里跳跃的火苗。
没过多久,水开了,细小的气泡翻滚上来。
宋晚柠拿起锅铲,顺着锅底开始搅动。
玉米糊渐渐变得粘稠,散发出粮食特有的香气。
那香气在灶间顿时弥漫开来。
小翠的肚子又叫了一声。
她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眼睛几乎黏在了锅里翻滚的金黄色糊糊上。
宋晚柠搅得更仔细了些,防止糊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