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德里德站在门口问:“小殿下,需要我为您点灯吗?”
他话虽这么说着,手里已经取下了一支烛台,做好了随时递给安稚的准备。
小家伙走进房间的脚步顿了一下,她环顾四周,这房间对于三岁的幼崽来说实在是太大了。
安稚转过脸,稚嫩的脸上绽出欢快的笑容:“谢谢您!”
帕德里德若无其事地收回手,将烛台放回原位,尽量让自己忽视那个已经把自己扑上床的团子。他走进房间,开始一处一处地点亮房间内的壁灯,柔和的光线渐渐驱散了房间里的阴影。
他带过的小埃瑟兰通常都很有自我意识,拒绝其他人,也包括他们的父母进入自己的房间。
通常情况下,侍者们只负责在另一处亭台等着呼唤铃响起,再来把殿下们需要的东西放在走廊上。
这是一个不太一样的小殿下。
帕德里德在心里如此作出评估。
为此,他很有必要为小殿下介绍一下房间内准备的东西。
帕德里的拾起角落里一个巨大的毛绒兔玩具,放在了床尾边。
这张床对于三岁的幼崽来说太大了,即使她是一个埃瑟兰也不例外。
加上兔玩偶就显得不那么空旷。
“王宫的花园里有鸢尾、琥珀月泪、玫瑰藓丛、紫车兰等花草,每天早晨,在您离开以后,会有侍者前来更换香薰和插花。如果您有偏好的植物,可以提前写在一张纸上,贴在走廊上。
当然,其他有需要的物件也可以写在上面,只要有侍者看见了,就会立刻为您去准备。
敲门一下即是东西已经放在门口了。”
帕德里德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一个小小的铜质按铃,把它放在了台面上,确保安稚一伸手就能够到。
“这是呼唤铃,按下它就会有侍者过来。这样在您急需某样东西时可以尽快送达。
不用担心打扰到侍者,王宫外庭二十四小时都有人轮流值班。
我的在职时间为周一到周日,早上六点到晚上十点。大部分时候,您按下呼唤铃都是由我前来安排。”
帕德里德补充了一句,声音放得更轻了一些:“陛下嘱咐我照顾好您。”
安稚点点头,小脑袋从柔软的床铺上抬起来,看着帕德里德拉开了靠墙的一排柜子。
里面挂了很多小衣服。
“这是之前准备下的,不知道是否合身。等明天裁缝来了,会给您测量身体数据,进行重新裁剪。
早上会有侍女在外面等候,您可以叫她进来整理房间。或者等您离开了她也会收拾。”
帕德里德最后拉开了底下的一排抽屉。
里面摆满了各种玻璃器皿,什么颜色的都有,在灯光下闪烁着不同寻常的光泽。
“这是为您准备的各种精神力镇定剂,如果感觉到不舒服,可以从这里拿。市面上大部分的口味都有。除了口服的,还有注射型的。
口服的精神力镇定剂一次最多五支,注射型一次最多三支。”
帕德里德突然严肃了神色,目光认真地看向安稚:“考虑到您的年纪,可以优先考虑呼唤陛下。而不是直接服用这些药剂。”
安稚乖乖点头,全部记下。
“淋浴间在里面,推开墙壁的暗门就是,热水二十四小时都有,注意不要烫伤了。王宫的后山上还建了温泉池,感兴趣的话您告诉侍者,会有人去准备的。”
帕德里德叮嘱完最后一句,要不是夜色已经深了下来,他恨不得把王宫内所有可以提供的服务全给安稚介绍一遍。
“那么,小殿下,在下就先行告退了。”
帕德里德等了两秒,确定幼崽没有什么别的吩咐了。
他转身,想要轻轻地带上门。
幼崽软软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
“帕德里德先生,晚安。”
帕德里德面朝外的脸上不自觉地扬起一个笑容:“小殿下,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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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的困了。”
阿默里斯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皇宫另一处的大书房正灯火通明。
厚重的红木书桌上堆满了文件,全息屏幕闪烁着数据流,艾登对着屏幕,飞速批阅着帝国的公务,神色专注而冷峻。
书房的另一侧,阿默里斯懒洋洋地窝在一处舒适的落地沙发里,手里拿着一本厚重的书籍。他没精打采地把书盖到自己的的脸上,遮住对他来说有些刺眼的光照。
阿默里斯现在只想回自己的房间里窝起来。
而不是和这本劳什子生物书作斗争。
那是一本详尽的生物学教材。
鬼知道艾登是怎么从后面那个他从来没见有人翻过的大书架上找出来的。
阿默发誓,这本书估计比他寿命都要长了。
里面密密麻麻的满是文字和复杂图谱,详细讲解着各种动植物的基因序列和生长习性。
对于阿默来说,这简直是催眠神器。
什么豌豆的遗传规律,什么豌豆花的授粉方式,看得他头昏眼花,大脑一片浆糊。
艾登没理他,头也不抬地继续处理着文书。
直到阿默里斯发出第一千零一次叹息,
艾登·埃瑟兰敲了敲桌面,有些冷酷地宣判道:
“醒醒吧,阿默。
不管她是谁留下来的孩子,从哪段亲缘关系上来讲,你都不会是她的哥哥。
你只能是舅舅或者叔叔。”
阿默里斯哀嚎一声,彻底瘫倒在了懒人沙发上。
书房里很久没有人再说话。
阿默里斯不常陪着艾登处理这些公务。
艾登从来没有要求过。
至于他本人,也没想着来这里面给自己找些无聊的事情干。
他遮住脸,就拥有了自由。
他有大把的机会在后山或者任务里打发时间。
阿默刚刚故意想要让气氛变得轻松一些,以好让那个问题更轻松一些问出口。
不过用处好像不大。
他总感觉艾登要把“你是文盲吗”这五个字挂在脸上了。
阿默忿忿了一会儿。
夜已经深了,艾登在办公桌前坐了太久。
久到阿默把书倒过来以从中找到些新奇的玩意儿,久到角落里粗粗的圆蜡烛被烧掉了一半。
阿默里斯从文书的间隙中偷看着艾登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