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是那些空管子。
安稚捡起它们,一时间不知道该放到哪里。
这个房间的垃圾桶呢?
幼崽疑惑地转了几圈,一无所获。
安稚想把管子放到书桌上,结果桌子太光滑了,它们一个个的都不听话,咕噜咕噜滚下来。
幼崽嘟起脸,像个数松子的小松鼠一样,又从地上一个一个把它们收集起来。
1个,2个……
9个,10个,11个......
还差一个。
最后一个管子滚到哪里去了呢?
安稚疑惑地歪了歪头,然后慢慢走向那张大床背后的阴影。
那里是月光也无法触及的角落。
**
101,102,103......
挥剑。
288,289,290......
横劈。
他一次又一次地劈开那些从血浪中涌出的旧日幻影。
今晚不算是一个太安稳的梦。
艾登·埃瑟兰手持精神力幻化出的利刃,沉溺在熟悉的梦境中。
无边无际的混沌与杀戮充斥着他的感官。
疲惫与厌倦像潮水般,慢慢袭来。
不知杀了多久,艾登感到胸腔内郁结的压力终于释放了不少。
所以,帝王在梦中下达命令,结束了这场无休止的搏杀。
艾登从床榻上坐起来,望了飘窗一眼。
午夜时分,月光如洗,清冷的辉光洒满他空旷的寝殿。
寝殿内依然安静得可怕。
艾登等了一会儿,眉宇间逐渐浮现出不耐烦的神色。
“别浪费时间。”
话音刚落,寝殿中空气骤然凝滞,紧接着,一道道扭曲的影子开始浮现。面容或是凄厉哀嚎,或是带着曾经年轻时的温和笑意,那些无声的怨灵出现在他面前。它们是缠绕着艾登的过往,是他永恒的囚徒。艾登提起靠在床头的配剑,眼中没有任何温度地将它们一个一个戳穿,同时警惕着背后不知道从哪个阴影里会突然窜出来的攻击。
他将面前能看到的怨灵全部斩杀殆尽,确保没有一个遗漏。随后,艾登释放出强大的精神力,在整个寝殿内盘旋一圈,以防还有哪个怨灵侥幸藏匿,影响他白天处理公务的心情。
果然,在寝殿角落的背影深处,有一个淡淡的怨灵。它几乎微弱到感受不到,精神力波动像蛛丝一样摇曳,若不仔细感应,很容易就会被忽略。艾登眯起眼看了几下,目光落在刚刚闪过一点微弱折射光的地方,确定了它的方位。
他慢慢地拖着剑走过去,每一步都带着惯常的漠然。这实在是一个极为微弱的怨灵,连形体都模糊不清,似乎是刚刚新生,又或者即将消散。艾登懒得去猜测它是哪个死者的化身,也懒得听它长篇大论地诉苦或是试图感化。
他站在几步之外,慢慢地举起剑。
死人就是死人,说再多的话,也只是徒劳的死人。
艾登难得地感到心情平静,他打算给这个微弱的怨灵一个痛快。
长剑毫不犹豫地斩下,清冷的月光在剑锋上反射出一点寒芒。
他劈了个空。
帝王皱起眉,他又往前走了一步,空荡荡的地毯上,只孤零零地落着一个玻璃管,在月光下折射出冷冷的光泽。
艾登豁然转身,他快步走到窗前拉开纱帘。
窗外,是帝都万家灯火的辉煌景象,璀璨的灯光勾勒出这座繁华都市的轮廓,与他梦中的血海判若两地。
艾登默立几秒,扶在窗框上的指节都泛白。
不知何时,他早已回到现实了。
他不会感受错,刚刚那个精神力波动,绝对有人短暂地存在在这个房间,就在他睡榻之边。
年轻的帝王有些意外,但并不担忧。
他走到书桌边,打算按下那个呼唤铃。
无论梦境还是现实,他依旧是那个掌控一切的帝国之主,铁血暴君。
只要他一声令下,整个王宫,整座城市,乃至整个星球,都会为了他的意志让步,守住每一条通道,不让任何一只小虫子飞出去。
然而,他顿住了。
睡前散乱的书桌被整理的整整齐齐。
一本本书从小到大叠在一起,笔也被贴心地放进了笔筒。
恍惚间,他差点以为这又是一个难得温柔的旧日幻影。
指节磕碰在红木书桌上发出一声脆响。
撞得骨头闷闷的生疼。
艾登几乎是有些仓皇地抬头,他后退一步,不可一世的坚冰终于融化了一点,露出属于埃瑟兰的内里。
这是......那个谁?
**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温柔地洒落在幼崽的小脸上。
安稚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
小家伙眨了眨眼睛,睫毛扑闪模糊了视线。
她做了一个梦,梦境模糊不清,只剩下一些零散的片段——
宽敞的宫殿,温暖的阳光,以及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好像还有些冰凉凉的月光。
但幼崽很快就将这些模模糊糊的梦境抛到了脑后。
她的注意力很快被窗外隐约传来的欢快声响吸引。
今天,就是光环星的节日庆典了!
想到那些还在哭泣的小鱼,安稚的小脸立刻变得严肃起来。
她要去救它们!
**
光环星的节日盛典如期而至,随着节日开幕式的临近,王宫遗址外的人潮逐渐汇聚。
来自光环星各地的民众,以及无数慕名而来的游客,将遗址广场挤得水泄不通。
音乐欢快,人群兴奋交谈。
部队的成员们已经在外围待命,治安局的警员们各就各位。
所有的准备都已经就绪,只待一声令下。
在外围的临时指挥中心里,治安局局长和罗德正密切关注着监控画面。
来自第七军团的少校,则通过加密通讯,向顾长风汇报着遗址内部的最新情况。
“顾先生,所有预设的安保点位已全部就绪。
内部人员已清场完毕,所有通道均已布控,但目前为止,目标踪迹依旧不明。”
少校的声音带着点疲惫,所有人都是一天一夜没睡。
时间不断推移。
王宫遗址,主广场上的欢声笑语震耳欲聋,仿佛要将一切阴霾驱散。
终于,外界的喧嚣在安稚的感知中逐渐模糊。
那不再是零星的、模糊的低语,而是汹涌澎湃的海潮,带着清晰的悲鸣,直冲她的心扉。
安稚小脸因过度集中而泛白,细密的汗珠顺着额角滑落。
“哥哥……”
安稚紧紧抓住顾谨言的衣角,尽快描述了自己感受到的方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