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风清了清嗓子:“加文秘书长,陛下急切的心情我等作为臣子,自然能够理解。埃瑟兰血脉的延续,对于帝国而言,是莫大的幸事。”
顾长风顿了顿,两人对上眼神,又迅速避开。
他压低声音,几乎只剩下耳语:“只是……这孩子毕竟是在外长大的,她不同于寻常的皇室中人。
陛下他……如果对这个孩子,并非如我们所愿的……是否会迁怒于她......?”
加文·格雷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他显然听懂了顾长风未尽之言。
顾长风的顾虑,也是很多人的顾虑。
他们并非不忠,只是这个血脉太珍贵了。
给即将断代的埃瑟兰续上了一线生机。
加文·格雷打量了顾长风一会儿。
第十军团长,年轻有为,刚过百岁就已经接过顾家老爷子的位置,心思慎密,为人处世一丝不漏。
“陛下的心思,向来深不可测。我们身为臣子,唯有尽力为陛下分忧,为帝国谋求最佳的延续之道。”
加文斟酌着,联系不上陛下,他本来是打算把安稚先带到格雷家族里安顿的。
不过顾长风看起来不像是会轻易放人的样子。
索性他们的贼船那么大,再拉一个顾家也不是问题。
陛下砍过来了让他们几个武将站前面,还能多挡会儿,争取一点转移时间。
“皇宫暂时无法进入,不如等到风雪之后再议?”
顾长风秒懂他的意思。
风雪阻碍,第一秘书长也联系不上皇宫里了。
艾登陛下不耐烦旁人打扰,常年终端开免打扰。公务一律写好文书再送进皇宫。
加文秘书长行走在外,代行一些职权和常务。
这可不,天上飘着大雪,给这滑不溜手的狐狸也关外面了。
他这会儿跑过来是为了什么,好难猜啊。
看来他出门的日子里,格雷家族对于这个皇室血脉已经做出了一部分选择了。
顾长风脸上漾开一丝真情实感的笑意:“等陛下的传令下来了再进宫也不迟。只是要多麻烦秘书长您留意了。”
加文·格雷随即点头:“我会尽力与陛下身边的人沟通。顾先生请务必,妥善照顾好这位小客人。”
加文说完这句顿了一下。
先让顾长风带着,这是明面上的幌子。
要是艾登陛下心情不好,他就把安稚带回到格雷家族里神不知鬼不觉的养着。
世间最后两个埃瑟兰之间能有什么矛盾呢。
陛下又不是真的疯了,哪有对自己人也赶尽杀绝的道理。
等过段时间他再把安稚送回宫中。
陛下一看气肯定就消了,毕竟艾登陛下是那么重感情的一个人。
格雷家族的使命就在于为陛下分忧啊。
加文愉快地想着,把刚刚感觉忘了点什么的念头抛到九霄云外去。
他站起身,准备告辞。
就在这时,顾谨言抱着那只湿漉漉的小黑猫,带着安稚走了过来。
“父亲。”顾谨言的眉头紧锁。
“安安发现了这只小猫,它冻坏了,我们能先救救它吗?”
他看向加文·格雷,虽然可以猜到对方身份尊贵,但此刻为了安稚,他顾不上那么多。
加文·格雷的目光落在那只瑟瑟发抖的小黑猫和安稚担忧的小脸上。
他作为陛下最亲近的秘书长,自然知道陛下的喜好与厌恶。
追逐强大,信奉实力。
安稚的长相其实很埃瑟兰,标准的黑发黑眼。
只是她周身的气质和加文见过的那几位埃瑟兰很是不一样。
无论埃瑟兰们的性格怎么样,他们周身总是一股锋利的、凌冽的气场。
有人说,这是埃瑟兰一族高度凝练的精神力常年外放的体现。
这种特质从他们出生伴随到死亡。
所以让埃瑟兰看起来总是那么神秘强大,难以接近。就连他们彼此之间也不是特别亲密,尤其是在成年之后。
埃瑟兰们成年后,最常能看到他们共同出现的场所,是偶尔被抓拍到他们在某处打在一起。
几乎是每个埃瑟兰之间都有这种隔阂,不愿意与其他的埃瑟兰共处在一片屋檐下,就连在在战场上,他们往往也是各自负责几片战线。
加文心想,如果埃瑟兰幼年期和之后有这么大的反差,那难怪安稚在外面生活了那么久也没被发现。
这孩子,捧着一只弱小的生命。
如此纯粹的善良,与皇室的冰冷看起来格格不入。
他俯下身,温和地看向安稚。
“小姑娘,你很喜欢这只小猫咪吗?”
加文·格雷的声音,难得地带上了真情实意的温度。
安稚用力地点了点头。
加文·格雷的目光在安稚和小猫之间来回穿梭。
这倒或许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一个能够向陛下展示安稚“纯善”一面的机会。
他看向顾长风,笑吟吟地开口:“顾先生不介意我搭一趟顺风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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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它开了一些营养乳膏。”
医生检查了半天,最终给出了这么个结论。
值班医生战战兢兢得瞥了一眼旁边站着的栗色卷发青年,心中暗暗叫苦。
加文·格雷,议会中最出名的那位。
别看他只是一个秘书,没有军功也没有政要在身,可正是这样才让人忌惮。
一个普通秘书凭什么坐进议会里和那些大人物们相提并论。
加文·格雷此时正笑眯眯地看着他,看上去就和那种普通的漂亮年轻人没什么两样。
值班医生赶忙低下头。
他所在的这家私立医院是在一家生物集团的支持下开的,专门为权贵们提供服务。
不过真正的老牌家族们都有自己的医疗顾问,也不常来这里。
说到底,加文秘书长的突然来访让他实在有些猝不及防。
帝国在上!他绝对不是故意要在秘书长大人面前开出那么简短的报告的。
只是这小黑猫怎么看也不像是生了病的样子。
他敢说,这小猫比他现在要活蹦乱跳多了!
“谢谢你。”
跟在加文·格雷后面的那个小姑娘道了谢,乖乖地把黑猫抱起来了。
那小黑猫刚刚吹干了毛发,这会儿活像一只炸开来的蒲公英绒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