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盟议事厅的青铜巨灯燃着北海鲛人油，灯芯爆出的火星映在众人凝重的脸庞上。林炎按着会议桌的指节微微发白，玄火灵力在他袖口无声翻涌——这张用万年铁木打造的长桌，边缘已被连日来的激烈讨论刻出深深浅浅的指痕。
“诸位请看。”他挥手祭出一面水镜，镜中浮现出黑袍人覆灭后各地传回的画面：黑雾缭绕的山谷里，残肢断臂的魔修正在啃食尸体；被炸毁的城镇废墟下，幽绿的魔光正从裂缝中渗出；甚至有渔民在深海拍到了长着双翼的人形怪物，鳞片上还沾着未干的血迹。
“这不是结束，是开始。”林炎的声音像淬了玄冰，砸在每个人心头，“黑袍人不过是枚棋子，真正的黑暗还在暗处磨牙。咱们要是现在松口气，明年的今天，就是这片大陆的忌日！”
“林盟主说得在理！”飞云剑宗掌门霍然起身，腰间佩剑“呛啷”出鞘，剑鸣震得窗棂簌簌发抖。这位白发老者撸起袖子，露出手臂上纵横交错的伤疤——那是十年前对抗魔潮时留下的，“俺们剑宗的《流云九式》藏着掖着三百年了，从今天起，剑谱拓本全给各门派送去！别说什么门户之见，等大陆没了，谁还管你是剑宗还是拳门？”
他将佩剑重重拍在桌上，剑刃嵌入铁木三分：“我那不成器的小徒弟，昨天在清理魔窟时被暗箭穿了心口。他临死前还攥着没传完的剑招手稿……”老者突然抹了把脸，声音哽咽，“这狗屁的秘籍，要是能换回孩子们的命，烧了都值！”
议事厅里鸦雀无声，只有烛火噼啪作响。磐石门掌门闷哼一声，肥厚的手掌拍得桌子直晃，石质护腕上的符文被震得亮起红光：“霍老鬼少在这儿卖惨！防御工事我包了！”他掏出一卷兽皮地图，狠狠摔在桌上，“看见没？联盟总部周围要筑起十里地的玄铁城墙，地下埋三百六十个聚灵阵眼，就算是斗尊级别的魔修来了，也得扒层皮才能进来！”
“光有城墙顶个屁用？”御兽宗的猛熊长老瓮声瓮气地反驳，他身后的巨狼坐骑不满地龇出獠牙，“上次黑风谷大战，你们磐石门的阵法倒是结实，结果被魔崽子从地底挖了地道绕后！依我看，得让俺们的银月狼骑分驻各地，这些畜生鼻子比狗灵，三里地外的魔气都能闻出来！”
他扯开兽皮袄，露出胸前抓痕累累的伤疤，那是三年前为了保护幼狼被魔熊拍的：“昨天刚孵化的雷鹏雏鸟，今天就派去边境巡逻了。小家伙们毛都没长齐呢，就敢往魔气堆里钻……”猛熊突然挠了挠头，声音低了八度，“比起它们，咱们这些老家伙，还有啥不能豁出去的？”
“丹药我来负责。”丹堂的白胡子堂主颤巍巍地掏出个翡翠药瓶，倒出三枚龙眼大的丹药，药香瞬间弥漫整个大厅，连烛火都染上了层金辉，“这是我压箱底的‘九转还魂丹’，本来想留着给我那痴儿冲斗王用的。现在看来，不如炼成百八十颗疗伤丹，给前线的娃娃们保命。”
他将药瓶往桌上一推，瓶底与铁木碰撞的脆响，像敲在每个人心上：“炼丹房的伙计们说了，从今天起轮流守在丹炉前，就算炼得油尽灯枯，也得让弟子们有药可吃。总不能让他们像当年的药王谷那样，明明能治好的伤，却因为缺一颗丹药……”老人话说一半就停了，浑浊的眼睛里滚下泪珠。
叶风突然拍了拍桌子，掌心的风灵珠发出清越的鸣响：“我有个主意。”他展开一张空白卷轴，指尖灵力游走，很快画出张遍布符文的地图，“咱们建个‘天罗阁’，在各大门派设情报点，用传讯符串联起来。谁家发现魔踪，一炷香内全大陆都能收到消息。”
他指着地图上最偏远的角落：“上次西漠的牧民发现了魔巢，等消息传到联盟时，整个部落都被屠光了。要是有这情报网……”叶风突然攥紧拳头，指节发白，“我妹妹当年就是这么没的。她明明传了求救符，却因为消息滞留，等我们赶到时，只找到她染血的发带。”
楚瑶轻轻按住他的手，掌心的冰灵力带来一丝凉意：“我补充一点。”她取出枚水晶球，注入灵力后，球内浮现出栩栩如生的战场幻象，“每月组织一次实战演练，用幻境模拟各种魔战场景。让弟子们在里面厮杀，死了能重来，总比在真战场里送命强。”
她指尖划过水晶球上的裂痕，那是上次大战时被魔弹击穿的：“我教的那些女弟子，最小的才十二岁。上次守城时，她们明明会冰封术，却因为手发抖，连符咒都捏不住……”楚瑶声音发颤，“是我没教好她们，没让她们提前见识过真正的血腥。”
“好！”林炎猛地站起身，玄火在他掌心熊熊燃烧，映得整面墙都泛着红光，“霍掌门的剑谱、石掌门的工事、猛熊长老的兽骑、白堂主的丹药、叶风的情报网、楚瑶的幻境演练——全按你们说的办！”
他将燃烧的手掌按在会议桌上，铁木桌面瞬间烙出个火焰图腾：“从今天起，联盟弟子不分门派，同吃同住同训练！谁家有困难，全联盟搭把手；谁家出了英雄，全大陆记着名！”
“我林炎在此立誓！”他拔剑划破掌心，将血滴在图腾中央，“若有朝一日黑暗再临，我必第一个冲在最前！若是我死了，就把我的玄火内丹挖出来，给孩子们当火种！”
“好！”霍掌门第一个响应，剑刃划破手腕，鲜血滴落在火焰图腾旁，“我飞云剑宗上下，愿随林盟主赴死！”
“算我们磐石门一个！”石掌门捶碎石镯，用碎碴割破手掌。
“还有俺们御兽宗！”猛熊长老直接咬破指尖，血珠滴在巨狼的狼头标记上。
刹那间，议事厅里血光闪烁，各派掌门纷纷以血立誓，滚烫的血珠在桌面汇成溪流，竟让那火焰图腾发出了灼热的光芒。烛火突然暴涨，将每个人的影子投在墙上，像一群即将冲锋的战士。
散会后，联盟总部瞬间沸腾起来。飞云剑宗的弟子扛着成箱的剑谱跑过广场，纸页翻飞间，竟带起阵阵凌厉的剑气；磐石门的工匠们光着膀子搬运玄铁，铁锤敲打声震得地面都在发颤，火星溅在他们黝黑的脊梁上，像落了满地星辰。
丹堂的烟囱昼夜不熄，白胡子堂主带着弟子们轮班守在丹炉前，有人累得趴在炉边睡着了，手里还攥着药材清单；御兽宗的猛熊长老亲自带着幼兽们训练，雷鹏雏鸟在他肩头拉屎，他也只是哈哈大笑，用粗糙的手掌轻轻抚摸雏鸟未丰的羽翼。
叶风在天罗阁的屋顶安装传讯阵盘，楚瑶给他递工具时，两人的手指不小心碰到一起，都红了脸。远处传来弟子们的欢呼——那是第一批幻境演练结束，活下来的少年们正抱着彼此痛哭，泪水里混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林炎站在了望塔上，望着这片忙碌的景象，腰间的玉佩突然发烫。那是师父亲手雕刻的护身符，在大战中碎了一半，此刻却发出温暖的光。他仿佛看到师父站在云端微笑，听到那句说了无数次的话：“守护不是逞强，是让更多人有机会笑着活下去。”
晚风拂过，带来远处训练场的呼喝声、丹房的药香、铁匠铺的锤响。林炎握紧拳头，玄火在眼底跃动——他知道，这场仗或许要打一辈子，或许要付出更多代价，但只要这些声音还在，这片大陆就永远有希望。
夜色渐深，天罗阁的第一份情报传了进来。叶风展开传讯符，上面只有简单几个字：“东海岸发现异动，似有海魔上岸。”
他转身看向训练场，那里灯火通明，少年们正在楚瑶的指导下练习结阵。叶风握紧符纸，嘴角扬起一抹笑意——没关系，他们已经准备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