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山的后堂不大，窗纸早被糊得严实，烛火在铜灯台里跳着，把几人的影子映在墙上，忽大忽小。
角落里堆着几捆干柴，墙角的水缸里飘着片菜叶，桌上还放着刚才宴席剩下的半碟花生，透着股山野间的质朴。
宋江坐在最里面的木椅上，手里端着杯温好的米酒，没喝，只是慢慢转着杯子，等燕顺把后堂的门闩好，才放下杯子开口。
“燕顺，你们在清风山待了多久了？”
燕顺刚坐下，手里还攥着块布巾，闻言愣了愣，想了想回道：“算下来，快三年了。当初是走投无路，才占了这山，没想着能待这么久。”
王英坐在旁边的矮凳上，手里还把玩着个酒壶盖子，插嘴道：“待着也挺好，有酒有肉，就是偶尔会遇到官府的人来晃悠，挺烦人的。”
宋江笑了笑，目光扫过三人：“是挺好，可你们想过没有，清风山就这么大，能藏多少人？能存多少粮？”
“官府现在没精力来剿，是因为忙着应付别处的乱子，等他们腾出手，清风山这小地方，挡得住官兵吗？”
这话一出，后堂里瞬间静了下来。
燕顺皱着眉，手指在桌沿上轻轻敲着，显然是被说中了心事。郑天寿也抬起头，原本平静的眼神里多了些凝重，手里的剑鞘被攥得更紧了些。
王英把玩酒壶盖的手也停了，挠了挠头：“那、那咋办？总不能一直躲着吧？”
“当然不用躲。”宋江往前倾了倾身子，声音压得低了些，却带着股让人信服的力量，“我要去东溪村见晁盖，之后就去梁山。梁山比清风山大多了，有山有水，易守难攻，还有晁盖、吴用他们撑着，粮够吃，兵也够多，官府来了也不怕。”
“你们要是愿意跟我去，咱们一起在梁山干大事。不再是劫道的小贼，而是能抢州府、占地盘的好汉。到时候，你们每人都有自己的队伍，有花不完的银子，比在这清风山守着一亩三分地强多了。”
燕顺抬起头，眼里带着犹豫，还是把心里的顾虑说了出来：“宋公明哥哥，不是我们不想去，是听说梁山的寨主王伦，心胸窄得很，容不下有本事的好汉。之前林冲教头去投奔，他都百般刁难，咱们这几个人去了，能有好日子过吗？”
“王伦算什么？”宋江嗤笑一声，语气里满是不屑，“他就是个守着山寨过日子的庸人，没什么大志向。只要咱们人多、有实力，他敢不接纳？”
“真要是他不识抬举，容不下咱们，那梁山的寨主，也不是不能换。”
这话听得燕顺和郑天寿都愣了愣，连王英都忘了玩酒壶盖，眼睛瞪得圆圆的——他们从没想过，还能有换寨主的可能。
郑天寿最先反应过来，放下手里的剑，对着宋江拱了拱手：“宋公明哥哥说得对！跟着您干大事，总比在清风山等着官府来剿强。我愿意去梁山，往后听您的吩咐！”
燕顺见郑天寿都同意了，心里的犹豫也少了大半，只是还没完全松口，看着宋江问：“哥哥，去了梁山，咱们真能有自己的队伍？不用看别人的脸色？”
“当然。”宋江点头，语气肯定，“晁盖是个讲义气的人，吴用也懂谋略，只要你们好好干，有功劳就有地位。我保你们，到了梁山，每人都能领一队弟兄，没人敢随便刁难你们。”
王英这下再也坐不住了，凑到宋江跟前，急着问：“宋公明哥哥，去了梁山，是不是天天都有好酒好肉？我要是领了队伍，能不能自己说了算？”
“只要你听话，不犯之前抢民女的毛病，好酒好肉管够。”宋江笑着点了点他，“队伍归你带，但得听梁山的规矩，听我的安排，不能再像在清风山这样胡来。”
王英听后，连忙用手拍着自己的胸脯，信誓旦旦地说道：“我知道啦！我肯定会改的！以后绝对不会再去抢民女了，我一定会听哥哥的话！只要能让我有酒喝、有肉吃！”
燕顺见王英也同意了，终于松了口气，对着宋江拱手道：“宋公明哥哥，我们信您！清风山的弟兄们，也早就不想当一辈子山贼了，咱们跟您去梁山！”
宋江见三人都应下了，心里也松了口气，端起桌上的米酒，对着三人举了举：“好！既然你们信我，我就不会让你们失望。往后咱们就是一条船上的人，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燕顺、郑天寿、王英也赶紧端起自己的酒碗，跟宋江碰了碰，各自喝干了碗里的酒，脸上都露出了期待的神色。
“我这就去安排！”燕顺放下酒碗，起身就想往外走，“清风山还有五百多两银子，几十石粮，还有些兵器，都得收拾好，明天一早就能跟哥哥一起走！”
王英也跟着站起来，兴奋地说：“我去叫弟兄们打包东西！让他们也高兴高兴，咱们要去梁山干大事了！”
郑天寿没动，只是对着宋江说：“哥哥，我去守着后堂，不让人进来打扰，等他们收拾好，咱们再商量明天的路线。”
宋江点了点头：“好，辛苦你了。燕顺，收拾财物的时候小心点，别弄出太大动静，免得被山下的人听见，传到官府耳朵里就麻烦了。”
燕顺应着：“哥哥放心！我让弟兄们轻手轻脚的，只收拾要紧的东西，绝不声张！”
说着，燕顺和王英就匆匆出了后堂，脚步声很快消失在走廊里。
郑天寿守在门口，手里握着剑，眼神警惕地盯着外面。
宋江坐在木椅上，看着跳动的烛火，心里盘算着——加上清风山的人，去梁山的队伍就更壮实了，王伦就算想刁难，也得掂量掂量。
只是燕顺收拾财物的时候，会不会真的被人发现？明天赶路，会不会遇到官府的哨卡？
这些念头在心里转了一圈，又被他压了下去——现在想这些没用，先等燕顺他们收拾好，明天一早顺利出发才是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