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天没还亮。
破烂的屋门关着，里头传来阵阵的呼噜声。
一道瘦弱的身形正拿着水桶打着水，白嫩的手因粗糙的木桶划伤一片。
“小哑巴？”
严肃的女声带着质疑传来。
小哑巴抬头，只见那是个漂亮的女人。
她一袭宝蓝色的衣裙，头上的首饰是他们这些下人不曾触碰过的。
小哑巴点点头，又歪了歪头，似乎在问对方找他做什么？
“长的倒还可以。”
女子自顾的打量了遍小哑巴，又瞅了眼那才打一点点的水缸，眉头一皱，“洗漱干净了去伺候予儿。”
小哑巴眨眨眼，仿佛不懂对方的言语。
“瘦胳膊瘦腿的，能打什么水，浪费资源。”女子已然不理他了，不满的又看了眼水缸，“这边是谁负责的！来人啊！”
就在小哑巴不解的时候，已经来了侍女将他带了下去。
半个月以来的第一次热水澡。
小哑巴浸在水中，只露出个鼻子眼睛，耳根红的像要滴出血一般。
来时有侍女同他讲了，刚刚他见着的那是玄武山庄的大主子，而她口中让他照顾的，正是那回光返照的小姐。
小哑巴看着那粉嫩的侍女服有些迟疑。
“可洗漱好了？”
外头传来催出声，小哑巴一咬牙将那粉嫩的侍女服穿了上去，推门出去一片惊呼。
怪怪，还是个美人呢。
弄蝶在乔予的颜值下磨练过，所以并没有任何惊艳之色。
不顾小哑巴反抗，抬手便帮着小哑巴将一袭墨色的长发，拿木簪子挽了些许。
“以后便是你伺候小姐了，小姐体虚，切勿让她感染了风寒，帕子也需经常更换，还有那药，要定时盯着她一滴不拉的喝了。”
弄蝶说的有些咬牙切齿。
小哑巴甚至听出了她希望早些离开小姐的心思，但面上还是乖巧的点了点头。
—
乔予醒时，睁眼便见着了副扭捏的新面孔。
“咳咳……你是谁？”
小哑巴没说话，低着头一脸含羞的指了指喉咙，他昨儿便想再见那姑娘一面，今儿却直接成了她的贴身侍女。
玄武山庄的大小姐吗？他确实讨厌玄武山庄，但却对她讨厌不起来呢。
乔予按了按眉心，她昨儿好像听她娘还有弄蝶说了。
如今她洗漱干净，见着倒有些不认识了，或许昨天那该死之人也是知道她本貌，所以才对她欺辱用强的。
只是现在是不是害羞过头了？
见乔予伸出了手，小哑巴迟疑了片刻还是扶着她起了身，她的手有些凉，距离之近，他还能闻到她身上的药味，并不难闻，那是股淡淡香气。
借着对方的力起了身，便没有利用价值了，乔予收回手，走到衣柜前拿了身衣服，又朝一旁恭顺的人儿吩咐。
“咳咳……去将那轮椅推过来。”
小哑巴担忧的看了眼对方，耳根处已红的不能再红，连忙垂了眼睑，转身去寻那轮椅。
轮椅推到乔予跟前时，乔予已穿好了衣裳，一袭墨发披散，她窝在轮子里，慵懒的像只春困的猫儿。
小哑巴敬职敬业的服侍完她洗漱。
膳食摆了一桌，可能她娘惦记着大夫说的话，想吃什么想用什么尽量满足了，所以这几天在食物上一点也没缺她的。
“咳咳……一起用吧。”
小哑巴迟疑的坐了过去，只见小姑娘的举止极其优雅，同王侯贵族相比有过之无不及。
被别人盯着用膳的感觉并不是很好，乔予抬眸看了眼小哑巴，默默拿公筷帮着夹了道菜过去。
“不用顾忌。”
小哑巴连忙收回视线，低头吃着自己的饭食。
侍女们将饭菜收拾后，很快又有人端了碗汤药过来。
顿时乔予那妩媚的双眼一片厌恶，咳嗽声也加重的不少，帕子换了来不赢换。
小哑巴有些惊慌，往屋外看了看，可来送汤药的人早已走了，他蹲在乔予跟前，将那碗汤药递上，眼中满是恳求的神色。
乔予静静的看了会小哑巴，眼底的厌恶被疑惑替代，手微微抬起，但很快又放了下去。
“我不喝，你倒了，她们不知道的。”
天知道这该死的药有多难喝，她喝不喝都咳，为何还要喝这药，苦自己。
小哑巴咬着下唇，一脸为难之色。
“别怕，你不说我不说，没人知道的。”
乔予自己操控着轮椅，远离那碗药。
小哑巴无奈，起了身，巨大的影子将乔予笼罩了起来。
乔予抬头，只见对方面容有些严肃，他指了指那碗药，又指了指屋外，并摇了摇头。
乔予该死的读懂了他的意思。
“不喝药就不准出门？”
乔予撅撅嘴，开始发难，“你是主子我是主子！咳咳咳……”
咳的撕心裂肺。
小哑巴死咬着下唇，又将药往乔予跟前递了递。
“咳咳……蹲下来，你太高了。”
乔予扯了扯他的裙摆，在这世界她身子已算高挑的，而小哑巴还要比她高上一个头之多。
小哑巴顺从的蹲了下来，将药递了过去。
终于满意的俯视了对方，乔予推开那碗药，“你说你是主子，还是我是主子？我让你倒了便倒了。”
小哑巴第一次知道了，为什么弄蝶会那么期盼着离开大小姐了。
小姑娘鼓着张苍白的小脸，十分倔犟。
小哑巴无奈的笑了笑，拉着乔予的手摇了摇，看了看那碗药，又看了看自己手臂，然后拉起一点袖子，将上头受罚的伤展现了出来。
乔予只觉得对方在威胁自己。
但这威胁还怪有用的，她为了让侍女不受罚，喝了那么难喝的药，这好人好事必须得记上！
见乔予喝了，小哑巴赶忙拿来颗蜜枣。
乔予就着他的手直接吃了下去，口中的奇怪的味道顿时淡化了些许，但依旧涩涩的难受。
小哑巴盯着自己的手指看了会，拿过那空碗，转身便放在桌上。
只是在乔予看不到的地方，他抬手默默触了下唇，有些甜，是那蜜枣的滋味。
“咳咳……喝完了，我能出去了吗？”
乔予眼巴巴的看着那背影，她其实想出庄的，只是她被认定为回光返照，她娘怕她死在外头，不允她出去。
小哑巴赶忙转身，将手背到后头，低着头点了点。
“咳咳……去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