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素梅一脸为难道：“外甥女。”
刚说了三个字，就被陈星言叫停：“你可以称呼我为陈娘子，或者是卢夫人。”
娄素梅气得心底暗骂了一声小贱人，可是面上却是不敢流露出半分地不敬，只好改口道：“卢夫人。”
陈星言这才点点头，“嗯，你继续说吧。”
娄素梅这心里头别提多憋屈了，可是现在认亲没成功呢，她也不敢再托大了。
“是这样，我离开娄家也有二十多年了，这么多年，我身上值钱的东西也都被变卖或者是被人抢走的差不多了。而且，之前我在江南的时候，还曾被人带上了船，迷晕后就卖给了东平府的人牙子，再后来就辗转到了高阳县，我身上当真是没有半分地实证了。”
陈星言微微挑了一下眉梢：“这可就难办了。娄娘子，咱们都是明白人，我也不跟你绕弯子。你没有任何能证明你身份的信物，而我又未曾见过你，仅凭着我这下人的一言之词就认了你，实在是不够严谨。况且我还有一位兄长在求学，此事实在是不能草率。”
娄素梅见她没有把话说死，便连忙道：“您说的我都懂。我也知道，我现在身上没有半分的凭证，实在是难以取信于人。如今也就只有娄香是认得我的，不知卢夫人打算如何？”
陈星言沉默了片刻道：“此事我得好好想想，另外，不管你是否是我的亲姨母，此事我都必须要写信给我的兄长知晓，当然，我父亲那里也是同样不能落下的。我先听听他们的看法后再议吧。”
这话说地没毛病。
认亲是大事，而陈星言又的确是未曾见过她，不敢贸然相认，这也的确是做地对。
“卢夫人如此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陈太夫人和姐夫都是见过我的，虽然已过去二十余载，可是既然娄香能认出我来，那姐夫必然也是能认出我的。”
陈星言倒觉得她这话有理。
“也好，那我修书一封给父亲，若是他能亲自来一趟自然是最好的，若是不能，至少也得让他知晓此事。不过家父如今是府学的教谕，是否能亲自来一趟实在是不好说。”
娄素梅就好像是看到了希望一般，连连点头道：“无妨的，只要卢夫人将此事告知，姐夫愿意来与我相认，那我自然是感激万分，若是姐夫实在是不得空，我也没有什么怨言。若非是我们自家日子过地不富裕，我倒是愿意南下去找姐夫相认的。”
这言外之意，既说了自己家如今的困境，又说了自己是真正的娄家人，所以压根儿就不惧与人对质。
“也罢，事已至此，我会尽快安排的，只是娄娘子还是莫急。毕竟这一南一北，仅是书信来往便要近月了，所以还得劳烦你们再等一等。”
娄素梅此时也不觉得她是在故意拖延时日，只是若是姐夫无空，那这门亲事又如何还能认得？
韩老虎似乎也想到了这一点，坐在一旁，明显是有些焦燥了。
这都跑了好几趟了，没完没了了！
不就是门亲戚嘛，怎么就这么麻烦了？
娄素梅不愧是曾经在内宅里耍过心思的人，这次来，自然也是带了一些准备的。
她没急着走，反而是把自己男人给打发到了外头，又示意有些话要私底下跟陈星言说。
娄嬷嬷让菖蒲关了门窗去外头守着，同时，也把戚氏给打发出去了。
屋子里，只余她们三人。
“卢夫人，我虽然身上没有信物，可是我记得嫡姐身上的一些特征的。”
陈星言听她提起这个，就知道要糟！
“嫡姐的左臂上有一处伤口，不足半寸，那是幼时与家中姐妹在庄子上玩耍时不小心被石头划伤的。”
陈星言抬眸看她，眼中不见喜怒。
倒是一旁的娄嬷嬷眼神一凛，突然就意识到了这位娄素梅想要做什么了。
“还有，我幼时曾与嫡姐一起沐浴，我记得嫡姐的右小腿膝盖处是有一个浅色的胎记的，那会儿年纪小，约莫就是大拇指的指甲盖大小。”
说完这两处较为明显的印记之后，娄素梅的眼中已经明显带了几分的得意。
“卢夫人，你自小与你母亲生活在一起，朝夕相处，她身上的这些特征，你总是有些印象的吧？”
陈星言没有出声，她知道，娄素梅这是故意的！
若是自己不能给她一些甜头，只怕她又会想着什么恶心法子来败坏自己母亲的名声了。
毕竟，她知道一些母亲的旧事，更知道母亲身上的一些特征，这很容易让人相信她的话。
当然，这里不是江南，况且娄氏早已过逝，就算是娄素梅真地编造了什么谣言，也不会有人感兴趣，更不会信，可是架不住她弄出来的这些东西，会恶心人呀！
陈星言笑了笑道：“娄娘子，你说的这些或许是真的，可是这并不能证明你就是我娘的亲妹妹，还有一种人，也是可以知道我娘身上的一些印记的。”
娄素梅表情一僵，而陈星言看到她的神色变化，笑容就更深了。
“我相信你刚刚说的这些，娄嬷嬷也是知道的，不仅仅是娄嬷嬷，当年伺候在我母亲身边的几个丫环婆子应该也是知道的。所以说，娄娘子凭什么就认为你说出这个，我就能信你是我的亲姨母呢？”
娄素梅身子也僵住了，她没想到，小小年纪的陈星言竟然想地如此周全，想要让她信服，竟然这么难！
自己连嫡姐身上的一些隐密的印记都说出来了，可是她仍然不信，这个丫头的戒备心也太强了！
“娄娘子，我退一步说，就算你是我的亲姨母又如何呢？我们从未见过，更谈不及什么亲情，就算是认了亲，也不过就是做做表面功夫罢了。难道娄娘子还指望着我抱着你痛哭不成？”
娄素梅的嘴角抖了抖，她的确是这样设想的呀。
一个几年前失了生母，又被嫡母苛待的外甥女，见到自己的亲姨母，难道不应该是抱头痛哭，然后再交付所有的信任吗？
可是这丫头的反应，怎么跟自己所设想地完全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