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山办公室。
即使凳子就在屁股后面，岳弘毅也很紧张地站在苏远山的身后，目不转睛地看着苏远山的显示器。
这是苏远山交给他的任务，或者说“入门考试”。
——五个月前，苏远山让他从指令集开始，在三个月内独自一人完成一款处理器的设计，在这期间，他可以请教远芯的所有人。
两个月后，岳弘毅拿出了自己的方案，向苏远山申请延长一点时间。当时，苏远山压根就没看他的方案便一口答应。
这让岳弘毅松了一口气之余，又略微有些紧张起来——小苏教授连看都不看一眼方案，这是啥意思？
但沉浸在设计中的他已经顾不上揣摩导师的心态，转而将所有精力都放在了CPU的设计中。
今天，便是他交出答案的时刻。
……
苏远山仔细的检查着岳弘毅的设计，看得出来，这孩子确实有点心气——五个月时间便从零设计出了一款简单的16位的精简指令集处理器不说，还形成了一篇比较完善的论文。
“不错。”苏远山抬起头来，冲岳弘毅含笑点头：“如果对你要求低一点的话，光这篇论文，改改就能毕业了。”
岳弘毅明显松了口气，却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他本来就不善言辞，只好腼腆的一笑。
“看得出来，你对芯片设计是有着自己的理解。”苏远山笑道：“你能说说，你对今后的打算吗？是进厂？还是继续深造，专攻某一个领域？”
岳弘毅想了想道：“我暂时还没考虑那么远，如果说愿望的话，我的愿望是成为一名架构设计师。”
“嗯。”苏远山考虑了几秒后点头：“那你先回去休息几天，然后我给你安排任务。”
岳弘毅默默点头，顿了顿还是问道：“老师，还是设计处理器吗？”
“不是，是熟悉我的项目，同时帮我用硬件语言描述逻辑功能。当然，如果你能提出更优秀的方案，我也可以采取你的方案。”
岳弘毅压抑着喜悦，问道：“是加入老师的工作吗？”
“是的。”苏远山笑着点头——他就喜欢这种不知天高地厚，额……敢于挑战的年轻人。
就在此时，周小慧推门而入。
……
“李总好，我是苏远山。”
苏远山走出座位，与李君右和孙晓川握手后，把两人引进接待区。
看得出来，这两人颇有些拘谨，在这两天应该是找人打听过了远芯的权力架构。
“山总，承蒙远芯看得起，我们董事会一致认为……可以接受远芯的收购条件。”李君右见苏远山不主动提起，而是笑眯眯地望着自己，他便在心底叹了一声，一边拿出周小慧交给他的收购要约，一边摆明自己的态度。
苏远山和周小慧两人对视，同时一笑。
“山总，不过我们也有条件。”李君右定了定神，尽量让自己从气势上不弱于苏远山。
“嗯，你说。”
“我们希望能够保持天驹技术上的独立性。毕竟，我们是一家拥有八年历史的车企。在八年中，我们积累了不少经验，还获得了十余项国家专利——我相信，远芯也正是看到这一点，才会选择与我们合作。”
顿了顿，李君右继续道：“当然，既然是全资收购，我们肯定会接受远芯的监督和领导，这毋庸置疑。”
苏远山便咳了一声，对这位倒是有点刮目相看起来。
李君右的这条件，摆明就是说，远芯虽然财大气粗，又是高科技企业，但在造车这一行，确实十足的外行。
那么，就不要外行领导内行了。
“此外，我们觉得……3000万的收购价……有点低了。”
苏远山笑眯眯地点头：“还有吗？”
李君右便和孙晓川眼神交流了一下，然后摇头。
“那我来说吧，先说收购价的事。”苏远山端起茶杯，吹了一下茶沫后抿了一口，这才笑道：“首先，我想问一下李总，孙工，你们是想造车呢，还是想赚钱？”
李君右闻言一怔，随即笑道：“山总这话说得，当然是想造车了——您看，偌大一个省城，就只有我们一家车厂。要是我们不造，那就没人造了。”
苏远山摇摇头：“车厂又不是肉联厂，没必要每个城市必须一个。灯塔国那么大，你能数出几家造汽车的？”
他这话就让李君右没办法回答了。
确实，企业越大，越是正规军，市场竞争力也就越大。
放在十年前，类似于天驹这样作坊式的车厂还能依靠低价车、仿造车存活。如今随着市场越来越规范，用户对品牌、对配置也越来越挑剔，一味地走超低配置、超低价格路线，已经无法满足用户的需求了。
到了最后，国内市场也会如发达国家一样，形成几个巨头垄断的局面。
“如果李总的梦想是造车，那么这三千万已经足够了。它足以让红牌楼那几家收回投资，也让李总能安心无忧地再踏征程。”
“其次，远芯后续对天驹的投入，可不止三千万，甚至不止三亿三十亿——我说句实话李总别介意，远芯一座稍具规模晶圆厂落地，保守投资都是十亿美元起步。”
李君右顿时便有点无语，但片刻后，他还是笑道：“是的，都说晶圆厂就是印钞厂，投资当然不是汽车这种行业能比的。”
“但两个行业，又是有联系的。”苏远山意味深长地一笑：“李总，你不会真的认为，远芯收购天驹，就是为了让天驹按部就班地改进生产线，扩大产能，最后争夺市场这样走吧？”
这时，孙晓川终于忍不住问道：“那……远芯是？”
“智能汽车，或者说汽车智能化。是就目前的科技状况下，可预见、可实现的终极形态。”
“所以，刚才李总所说的，不干涉技术业务……”苏远山呵呵一笑：“那远芯老老实实建晶圆厂，卖手机就行了。我凭什么要入场汽车？”
李君右和孙晓川两人再次对视，两人眼中都充满了震惊。
只不过，孙晓川的眼中，则多了一份灼热的光芒。
苏远山将这份灼热尽收眼底。
——这位总工，据说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只不过胳膊拗不过大腿，这才搞出了楼下停着的那辆四不像出来。
孙晓川深深地吸了口气：“问一下山总，能说具体一点关于智能汽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