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京前皇上让徐恭特意找过我,锦衣卫只在暗中调查配合,除非万不得已,锦衣卫不会主动找我们。”于谦看着窗外如墨的夜空,面无表情的说道。
说罢,于谦看了看一身马大胆皱眉道:“你身上什么味?”
马大胆赶紧搓了搓脏兮兮的手,关上房门压低声音道:“刚才小的去了趟后院的马棚喂马,在马槽里发现了这个。”
说罢,将一个纸包打开,露出了一小撮白色粉末。
“这是什么?”于谦皱眉。
“泻药。”马大胆说道。
“泻药?!是谁?”于谦问道。
马大胆摇了摇头,走到窗前听了听外面的动静,随后拉着于谦走到里间,用只有两个人的声音说道:“大人,看来咱们的行踪暴露了,这间客栈已经不安全了,咱们得设法连夜出城才是。”
于谦脸色冷峻异常,一路上他想过各种可能,也曾想过会遭到暗算,可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
“看来这次是他们的警告,不然咱们在南下途中就已经葬身运河里了。”于谦道。
马大胆点点头道:“大人,还是赶紧连夜出城吧,皇上把您的安全交给了我,您若是有个万一,小的……”
“不,”于谦抬手打断了他,“既然他们已经知道咱们来了,咱们在隐藏身份已经没用了,所幸,咱们就大大方方的让他们知道钦差大臣已到淮安。”
“大人,咱们不是要暗中调查的吗?”马大胆不解道。
“笨,人家都知道咱们来了,再暗中调查你能调查出什么?咱们看到的只不过是他们想让咱们知道的罢了,到最后咱们不仅什么都查不到,而且很有可能会掉入对方的彀中。”于谦道。
“那咱们亮明身份,不也是什么都查不到吗?”马大胆又问。
“哼,他们以为他们在南直隶一手遮天,可惜,他们打错了算盘。”于谦冷笑道。
“为何?”马大胆道。
“因为,他们这次遇到的是我于谦!”
马大胆似有所悟的点点头,道:“大人是想打草惊蛇,让他们自己先乱起来?”
于谦一听,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马大胆道:“哎呀,本官一直以为你马大胆就是一个直肠子的军中糙汉,没想到你还有这脑子,不错。”
马大胆揉了揉鼻子道:“大人小瞧人,小人虽然大字不识几个,可也是从小听着《三国》长大的。”
于谦笑了笑,又压低声音道:“钦差卫队还有几天才能到?”。
“三天。”
于谦嘴角上扬,在屋内踱了几步,对马大胆耳语道:“等钦差卫队一到,咱们就大张旗鼓的前往扬州,我率卫队直奔扬州府衙,你和他们几个乔装打扮半道去往扬州府宋家庄暗中查访。”
马大胆想了想,摇头道:“那不行,皇上是让我保护您的安全的,我怎么能让您独自去扬州府衙?万一那些贼人对您不利,小的罪过就大了。”
于谦笑了笑道:“你就放心吧,只要我不出扬州城,他们就不敢动我,非但不敢动我,还要好吃好喝的伺候着。”
“真的?”马大胆疑惑的看着于谦。
“哎呀,放心吧。”于谦说着,打开房门,故意大声道:“笨蛋,喂个马你也能惹出这么多事儿来,还不赶紧去多准备几匹马!”
马大胆瞬间会意,苦着脸点头哈腰的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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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州府内,一处颇为奢华的宅院内,扬州知府周炳文正带着自己的管家在地窖内清点金砖。
“唉,还是不够啊。”周炳文看着还有半个地窖没有装满,一脸苦相。
“老爷,您别担心,等宋家庄的钱送来,这里马上就能装满了。”尖嘴猴腮的管家谄媚的笑道。
“那才多少银子,”周炳文依旧苦着脸,捂着半边腮帮子,直叹气。
“老爷,等宋家庄那块仓库建好,您还愁没有来送银子的嘛。”管家眼珠子转转,笑道。
“也只能如此了。”周炳文又是叹息一声,似乎是嫌银子来的太慢了。
刚出地窖,师爷慌张来报:“大人,淮安传来消息,于谦到淮安了。”
周炳文不在乎的摆摆手道:“慌什么!他于谦虽然是钦差,可这扬州府是我周某人说了算,别看他如今贵为阁臣圣眷日隆,那也只是在京城,这里是哪?扬州,不是顺天。”
“就是,不管是谁,到了扬州府,是虎他得卧着,是龙他得盘着,敢在扬州地面上惹咱大人不痛快,小的带人办了他。”尖嘴猴腮的管家一脸不屑的骂道。
“蠢货!”师爷到底是个明白人,他憎恶的看了看管家,没搭理他,又道:“大人,宋家现在虽然没什么人了,可您别忘了,他们家那小崽子一直没找到呢。”
“切,一个乳臭未干的娃娃,能掀起什么浪花来,”说着,管家对周炳文笑道:“老爷,您放心,明天一早我就带人再去趟宋家村,保准让那帮刁民彻底闭嘴,不敢乱说一个字。”
“蠢货!”师爷斜眼看了看献媚的管家,心中大骂。
“大人,我觉得您还是再给李家去一封信,让他家老太爷给您在朝中打探打探。”师爷道。
周炳文往前走了几步,转过头,一脸心疼的说道:“那这又要花不少银子啊!”
“就是,如今这银子这么难赚,他李家也是无利不起早,上次就是让他们疏通一下兵马司的关系就要了三千两,唉我说师爷,你当我家老爷这银子是大风刮来的不成?”管家怒道。
“你特妈……”师爷看着这一主一仆守财奴的样子,真想指着二人破口大骂,可最后还是耐着性子道:“大人,俗话说破财免灾,您只要保住了官位,日后还愁没有钱赚吗?”
说着,他一把拨开挡在他前面的管家,走到周炳文身边低声道:“大人,您别忘了,这次北边要的货可是您给办的,您若是惹恼了李家,我怕……”
“嘶!”周炳文倒吸一口凉气,点点头道:“不错不错,你不说我还忘了这件事,这么好的一条发财路子,可不能让李家给了别人。”
“这样吧,管家,拿五千两银票给师爷,让他派人去趟京城,面见李成贵,让他托人在京中帮本官周旋一二。”
管家点头哈腰的去了,临走还不忘瞪了师爷一眼。
师爷毫不理会这个只会谄媚的小人,转头又对周炳文道:“大人,宋家庄那些人我还是不放心,您要当机立断啊。”
“如何当机立断?”周炳文不解的问道。
“操,你特么是怎么当上这个知府的!你长的是人脑子还是猪脑子?”师爷暗骂一句,随后看了看四周,对着周炳文耳语了几句。
“什么?!不可,不可,此事一旦被朝廷知道,本官定然人头不保,万不可行此下策。”周炳文听完,连连摇头道。
“大人,如今咱们还有先敌之机,如果不除去那些祸患,早晚是捂不住的。”师爷急道。
“可……可一下要杀那么多人,本官如何下的去手,再说我做官只为求财,杀了那么多人,你让本官以后怎么做人?”周炳文道。
“你特么干的肮脏事儿还少?要不是老子和你绑在了一条船上,你以为我愿意跟着你趟这趟浑水?”师爷心中破口大骂。
“大人,为了咱们的富贵前程,您切不可行妇人之仁啊。”师爷继续劝道。
“可……这也太残忍了些。”周炳文道。
“无毒不丈夫,”师爷眼中凶光毕露,“只要大人点头,小的今晚就带人去,只需一把火,就能将那宋家庄烧成白地,到时候万一上面问起来,您就说是天干物燥,又逢大风,火势太大。”
“这……能成吗?”周炳文还是有些担心。
“您放心吧,”说着,看了看天空,又道:“今晚有风,到时,小的带上桐油,趁着大风,一把火烧的干干净净,任他于谦就是有三头六臂,也查不出任何证据。”师爷道。
“那,你看着办吧。”周炳文叹息一声道。
师爷刚想走,又想起了什么,于是又道:“大人,那个商人留不得,您最好亲自解决了他。”
周炳文好不容易聪明了一回,道:“本官自有打算!”
“大人,切不可拖延!”师爷临走前,还是不放心的嘱咐道。
“知道了,知道了,明日我就约他来府上。”周炳文不耐烦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