号梦界。
灾前大学城的场景恍若隔世。
纯粹的，原汁原味的大学校园，没有异化，没有繁盛，也没有……男生。
时令为秋。
花匠和咸鱼们徜徉在落满金色银杏叶的校园小径上，操场上有女生恣意的挥洒青春，寝室楼下，有花匠组织的社团在搞pK；
仲裁机关的花匠们带着袖标维系着校园风貌，设计组的咸鱼则在为冬季款花匠制服征询意见、并推出了可供投票的初设版。
“……”
陈牧舟在登录点上线时，卓晴、林宝、边小君等人正急切的讨论着什么。
“牧舟哥……”
注意到陈牧舟上线，卓晴晃动着马尾靠上前，抬手想拉陈牧舟的手，只是由于同伴在场，没敢太唐突，指尖蜷缩了回去。
“晴宝，听说大舅哥当城主了？”
陈牧舟则面不改色探手，阻止了卓晴胳膊的撤回，大手覆于小手之上，手指霸道的将蜷曲的葱指分开，十指相扣。
“牧舟哥↗↘↗~”
卓晴立马红着脸娇嗔一声，想抽回手，但某人耳朵都听酥了，自然没让她挣脱。
“啧，老陈，你越来越不是个东西了。”
一旁的林宝‘嘁’了一声，一脸‘你懂我什么意思’的神情。
“咳……”
陈牧舟权当没听见，“现在情况怎么样？”
“我们也搞不懂，所以在等你。”
边小君催促道，“快走吧，陈总，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
陈牧舟眉头一挑，下一刻，几人的身影出现在银杏剧院中。
钢琴声悠扬，盟约的咸鱼们围拢在舞台中央，聚精会神的聆听着梦主的琴音。
鲜活的、清醒的晏莹一袭白裙安坐于琴凳之上，淡漠的俏脸神情专注，葱指纷飞，美好的像一幅画。
潘悦欣等人专注的扛着‘摄像机’，煞有介事的摇镜平推，看起来挺像那么回事。
“……”
此情此景，让陈牧舟幻视了第一次去大学城，初见盟约之时。
他还以为晏莹回归，这些姑娘们会凑到一块，叙叙旧呢。
“还得是晏学姐，雅，太雅了……”
陈牧舟小声嘀咕着，卓晴却轻轻捏了捏他的掌心，“牧舟哥，不是那样的……”
“？”
他一头雾水，“那是怎么个事儿？”
卓晴示意陈牧舟继续看。
很快，晏莹一曲毕，她安坐一会儿，竟又弹起下一首。
有女生无奈的叹息一声。
几分钟的功夫，晏莹又弹完一曲，静待几十秒，女生们眸光灼灼，似乎在期待的什么，但新的旋律又响了起来。
无奈的叹息声有了回响。
“……她这是，弹起来没完了？”
陈牧舟回过味来，小声向卓晴问道，“什么时候开始的？”
“她回来就这样了。”
卓晴应道，“也不跟我们沟通，就一直在这里弹钢琴。”
“还是不能正常交流？”
陈牧舟一怔，听卓晴‘嗯’了一声，他眉头一拧，“试过打断她吗？”
“牧舟哥，你看着点……”
卓晴说着，上前唤了一声‘莹宝’，晏莹并无反应，卓晴直接握住晏莹的手腕，将她从钢琴凳上拉起来，
而下一刻，晏莹窈窕的身影忽闪了一下，‘闪现’般回到了钢琴凳上，她静待片刻，继续弹奏了起来。
陌生的旋律，和她刚才正弹奏的显然不是同一曲。
“呃……”
注意到卓晴小脸上的无奈，陈牧舟嘴角动了动，立即查看了一下调用日志，
日志显示，晏莹刚刚使用了一次顶格的‘梦界传送’，可以横跨不同梦界的顶格传送，被她用来从站姿传送到座位上。
“……什么鬼？”
陈牧舟想了想，立即激活了小橘换装调用。
结果仍旧如此，小橘通过定格传送瞬间切换为本体，安坐、静待、演奏，又是全新的曲目。
不论施加什么干预，晏莹都像会主动归档一样，雷打不动的回到钢琴边。
“一直弹不累么……”
陈牧舟愕然，“晴宝，知道她弹的是什么曲子吗？”
“不知道，相关专业的姐妹听不出来……”
卓晴摇头，指了指拿着‘拍摄工具’的潘悦欣等人，“……悦欣她们正在比对盟约和司零数据库呢。”
“……”
陈牧舟嘴角一抽，被潘悦欣夸张的动作晃到了，感情那不是‘摄像机’……
“晴宝，你们这个思路是对的。”
他若有所思道，“……但是，别光想着比对数据库，就算比对成功，也只是知道一个‘曲名’……”
“找相关专业的同学扒谱，拆和弦，尽可能的多搞一些信息……没准她在以这种方式，向你们传达什么呢。”
陈牧舟说罢，又把林宝和边小君喊了过来，“还记得我们围殴司颜的时候么？”
“……你是说，莹宝在用琴声‘说话’？”
林宝轻轻摇头，“我们早试过了……第一乐章和第二乐章都解译不出有价值的信息。”
“那我们就把她现在演奏的内容，当做第三乐章……”
陈牧舟道，“边工，把你对付司颜时的那个统计学工具调整一下，拿出来再跑跑……积累样本，分析规律。”
“好，跑，我肯定跑。”
边小君点头。
“她回来之后，弹过重复的曲子么？”
陈牧舟又问。
“暂时没有，每一首都是全新的，都不重样。”
“emmm……”
陈牧舟唇角一抿，“这样倒也不错，至少统计的‘样本库’会不断丰富……边工，你们继续盯着她，一边积累样本，一边观察其他方面是否有异常……”
“……你不跟我们一起？”
边小君问。
“我试试找一下别的突破口。”
“比如说呢？”
“你们刚拿下晏城，她就‘出来’了，这里面是否存在某种关联？”
陈牧舟随即回应道，“我还想着，找你们姜老师跟晏同学进行一次权柄战，看看会不会触发些什么……”
“……你是真能想。”
“我也只是想想……”
陈牧舟笑着摇了摇头，“要真动根权柄，得先把我手里的根调用抹了，但你们御三家在嵌合系统里耕耘的太深了，这么做代价太高，目前还是以你们的统计优先吧，不到万不得已不能这么做……”
“……说了等于白说。”
林宝无语的耸耸肩。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我们需要更多样本。”
陈牧舟摊手，“对了，传感器记录的那俩大仙打架的影像，多角度的，给我各来一份，我先从这儿找找突破口……”
“俩大仙？！”
“呃……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宝儿，你们这样……”
陈牧舟打了个哈哈，迅速切换话题，跟边小君和林宝核对了统计工具的细节后，便把两人打发了。
“牧舟哥，那我把影像记录发你。”
卓晴道。
“好。”
陈牧舟点点头，他想了想，又补充道，“这样吧，晴宝，这里留给她们，找个安静的地方，咱们一起分析。”
“安……安静的地方，牧舟哥，那我们去……？？”
卓晴闻言，正认真思考着去处，岂料陈牧舟似想起什么，突然‘咦’了一声，拉着她再度来到晏莹身侧。
“莹宝，叫哥哥。”
陈牧舟期待的看向晏莹。
后者专注于眼前的黑白键，完全没有反应。
“最初的触发机制也没了么……”
陈牧舟不甘地说了一嘴，又继续尝试起其他触发，结果令他失望至极。
交互触发不行，位移不行，变形不行……
“她现在是状态不可更改？！”
陈牧舟无奈道，“这还不如小橘那时候呢……”
“我还就不信了！”
他打了个响指，移走了晏莹屁股下的钢琴凳。
“莹宝！！”
在卓晴的惊呼声中，晏莹的倩影果然按照梦界的物理规则朝地面跌去。
然而下一刻，晏莹的身影又在一阵闪烁中归位，钢琴凳重新回到她身下。
“……”
陈牧舟嘴角直抖，他把心一横，又移走钢琴，删除钢琴，抽空舞台，移除剧院……
一系列尝试，都被那一阵奇怪的‘闪烁’归位，晏莹的身体就像锚定在一个固定坐标上，任何试图改变她当前状态的尝试，都是徒劳。
“离谱！”
“……还有啥能影响到她么？”
陈牧舟人麻，他想了想，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打了个响指。
[叠梦。]
“？！”
陈牧舟忽然挑眉，“晴宝，禁止叠梦么？”
“没有呀。”
卓晴摇头否定。
“……这就奇怪了。”
陈牧舟拉着卓晴后退两步，单独给他俩进行了叠梦。
叠梦效果立即体现出来。
“牧舟哥……这，这是……”
卓晴与陈牧舟对视一眼，俏脸上闪过一抹讶色。
[叠梦！]
陈牧舟抬手指向晏莹，这一次的叠梦效果，只针对梦主。
“……嘶。”
陈牧舟倒吸一口凉气。
[滞梦！]
[区域滞梦！]
[只对梦主滞梦！]
“……这特么的……有点邪门！”
陈牧舟不可置信的看向钢琴前的晏莹。
无论他把‘叠梦’、‘滞梦’玩出什么花来，无论是区域释放还是针对单体，晏莹指尖的旋律，都没有任何节奏上的变化，
一直都是……一倍速。
“……什么情况下，会出现这种状态？”
陈牧舟皱起眉头，晏莹的新状态，简直稳定到令人发指。
日志一切正常，晏莹和整个梦界系统都没有产生什么异常漏洞，或者相冲的逻辑bUG，这说明晏莹的表现是‘合理’而‘正常’的，只是他们目前还没有能力解释。
或者说，除了‘稳定’之外，陈牧舟还没有找到解释的方向。
库布里克的猴子们面前的黑色石板，永恒的维持着1:4:9的比例；
被困于饕餮海的深水王子，因不合符透视原理，在决斗中，无法被对手准备的判定出距离；
将一个保险箱丢入欧几里得四维空间中，它总有一个面是冲观察者打开的……
“恒定？”
“什么状态下，叠梦才会呈现出这种‘恒定’的效果呢？”
陈牧舟收起思绪，低声自语道，“……如果晏莹真的想向盟约传达什么的话……等等！”
他身形一滞，眉头拧成‘川’字，几个呼吸过后，他眉头一挑，眼神转而清明。
从第七梦界开始，到晏莹出发关键词，再到她现身帷幕拦截带，直到现在……
她对外输出的有效信息，全是干货！
不只是有用，而且都在关键时刻发挥出了关键作用！
救过他的命，逆转过盟约的命运！
‘防御基因’、‘我们必须不存在’、‘止步，帷幕拦截者！’……
所以，晏莹的每一次行动，都不是无的放矢，换言之，她有着明确的目的！
“目的……”
基于这个思路，陈牧舟似有所感——与其从异常的视角去寻找解释的方向，不如聚焦于晏莹本身，
聚焦于她的认知，以她的动机和意图作为出发点。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陈牧舟一下子豁然开朗，最好的办法，是共情她，代入她！
“牧舟哥……你，你是不是……”
注意到陈牧舟的神情变化，卓晴意识到什么，试探着开口询问。
“晴宝，你刚说什么来着？”
陈牧舟收起思绪。
“？”
卓晴脑袋微斜。
“……我是说安静的地方，你刚才好像要说什么来着，应该是有想法了吧？”
陈牧舟提醒道，“我们现在过去。”
“哦……好。”
卓晴恍然，她点点头，拉起陈牧舟的手，激活了梦界传送。
场景瞬间变换，卓晴和陈牧舟的身影出现在一个房间内。
“嘿，这是……”
陈牧舟四顾一番，顿时乐了。
卓晴带他来到一个有两张双层床的四人间寝室，床架和对面的桌椅，箱柜上，都印有曦河美院的字样或LoGo。
女生宿舍……
“晴宝，你平时还回寝室住？”
陈牧舟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问了一嘴，当即四下转悠，好奇的参观起来。
寝室内生活气息浓郁，比他想象的整洁有序，他很快便找到了卓晴的床铺，储物柜，书桌。
“不是的，牧舟哥。”
卓晴摇摇头，认知解释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