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皱了皱眉，撑着长榻起身，才发觉自己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在长榻上睡了过去。
而君昭就在身边，无措间只能垂下眼看向别处。
慕鸾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可君昭一眼便看出她眸光中的局促和防备。
他来陪她，她不开心吗？
君昭伸出手，慕鸾身子一僵，混沌间本能往一侧躲了躲。
定睛一看才发现，他手里拿着的不过是一条帕子罢了。
君昭的手顿在半空，眼中的光渐渐黯淡冷冽。
慕鸾眨了眨眼，好似刚回神般，放下眼中的警觉，顺手接过帕子兀自摁在鬓角上擦了擦。
气氛有几分冷凝，每次在这个时候，君昭一不说话，就喜欢盯着人看。
前世他这么看一个人的时候，不是在思索怎么扒一个人的皮，就是在考量一个人是活着有价值还是死了更有用。
慕鸾头皮发麻，心虚地不敢抬眸，深怕对视的那一眼，他便瞬间猜透自己躲闪的心思。
她朝君昭身后的夜色瞧了一眼，故作镇定道：“府里有阿娘照顾，夜里也有银心守着，从摄政王府到这里属实不近，你大可不必总来这里看我，回去吧，早些歇着。”
慕鸾没等君昭回应，一股脑把话说完。
她甚至心慌的来不及多说两句敷衍的话语，起身就想离开这个让她想逃避的独处氛围。
可人还未站起来，手腕上就像上了镣铐般，精准地禁锢住她的身形，将她拉了回来。
慕鸾仓皇回眸，便撞见那双深邃望不见底的黑眸。
“去哪？”
他手上的力道不轻不重，却每次都能轻易箍住她的腕骨，让她挣脱不开。
慕鸾压下心头的颤动，竭力让自己恢复平静。
她望着他黑眸中落着的担忧，暗暗深吸了几口气。
眼眶中的红意渐渐褪去，才恍然惊觉，心中那股莫名的恨意，在方才险些吞噬了她的意识。
君昭皱着眉，却极有耐心的等着她回话。
慕鸾缓缓垂下眼帘，许久，方轻声道：“我没事，只是有些累了。”
君昭捏着她的下颌抬起，点墨般的眼直视着她眼里的未来得及散去的惊惶，道：“梦见什么了？”
慕鸾咬了咬唇，睫羽轻轻颤动，干涸的眼角眨眼的功夫便落下一滴泪来，“血，很多血……”
滚烫的泪水砸落在冷白的手背上，君昭喉咙上下滚动了两下。
抬起指尖，拭去她脸颊上的湿痕，继而将发颤的娇软身子拥进怀里。
“别怕，只是梦而已，只要有我在，谁也伤不到小姐的。”
慕鸾脑袋倚在他的胸口上，手里紧紧抓着他腰间的衣裳，用力闭上了眼睛。
压抑着哽咽的轻颤，任由泪水溢出紧闭的眼帘，顺着面颊滑落。
这一个月来，她就极少有不做梦的时候。
每次醒来，枕边总是洇湿了一片。
一道谴责的声音，如影随形般出现在脑海中，折磨的她心力交瘁。
她真的好累，如同溺水之人般，明明会凫水，却怎么也游不出水面。
黑暗裹挟着海水的波澜，窒息感在心口被无限放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