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呜咽,卷着酒香散入夜空。
卢环从怀中取出一块染血的布条和一支箭头——是高宠带回的杨再兴战袍残片和在他的骨灰中捡出来的箭头。
他将布条系在墓碑上,把箭头摆在碑座下。他轻声道,\"等杀了完颜宗弼,再回来为你祭奠。\"
回到大帐已是三更。卢环召来各营统领,烛光下,将领们的影子在帐布上晃动如群魔乱舞。
\"诸位,\"卢环指着沙盘上的汴京模型,\"三日后寅时,火器营先轰开西城墙,骁骑营从缺口突入。高宠率死士攀东城,制造混乱。\"
他手指重重点在皇城位置,\"我要活捉完颜断岳。\"
军需官犹豫道:\"将军,震天雷数量有限,若首轮攻击未能破墙...\"
\"那就用命填!\"卢环猛地拍案,沙盘上的小旗震倒一片,\"
杨将军用三百骑拖住十万金军时,可曾计较过数量?\"
帐内鸦雀无声。
卢环环视众将,声音低沉下来:\"此战不为功名,只为复仇。不愿去的,现在就可以走。\"
没有一人移动。片刻后,高宠率先单膝跪地:\"末将愿为先锋!\"
众将纷纷效仿,十数员将领都争相请战。
甲胄碰撞声如金铁交鸣。
卢环深吸一口气,从案下取出一只木匣打开,里面整齐排列着数十个瓷瓶。
\"这是医营新配的'定神散',服下后三个时辰不知疼痛。\"
卢环取出一个瓷瓶放在案上,\"每人一瓶,自愿领取。\"
将领们沉默着依次取药,无人多言。最后一个是火器营统领赵默,这个平日最谨慎的文官此刻却将瓷瓶郑重收入怀中:\"下官研究了金军城墙结构,西城第三烽火台下有旧排水道,震天雷集中轰击此处,事半功倍。\"
卢环点头,突然向众人深深一揖:\"卢某代再兴,谢过诸位。\"
次日黎明,军营中央搭起了高台。
台下三千精锐列阵,雪地上黑压压一片。卢环身着素甲登上高台,身后亲兵捧着杨再兴的染血战旗。
\"将士们!\"卢环声音穿透寒风,\"金贼杀我兄弟,辱我袍泽,此仇不共戴天!\"
他猛地展开那面残破的战旗,暗红血迹在晨光中触目惊心。
\"杨再兴将军身中七十二箭,仍飞枪杀敌,直至流尽最后一滴血!在他身上得箭矢三斗,这可是一千一百零七十二支狼牙箭啊!\"
卢环的声音开始颤抖,\"而且他还中了三枚炮弹,金贼之狠毒可见一斑...今日,我们要用十万金虏的头颅,祭奠杨将军在天之灵!\"
台下爆发出震天怒吼,长枪顿地声如雷霆。卢环举起令旗:\"今夜子时造饭,寅时出击!我要让汴京城墙,成为完颜断岳的墓碑!而明日,我要用完颜宗弼的脑袋来祭奠杨将军之墓!\"
正午时分,卢环亲自视察火器营。三十架新式霹雳车整齐排列,每架旁边堆放着数十个陶罐——这就是秘密研制的\"震天雷\",内填火药与铁蒺藜,威力惊人。
火器研究司的赵默正在调试一架形制特殊的投石机,见卢环到来,连忙行礼:\"将军,这是改良过的'火龙车',射程比寻常霹雳车远两成。\"
卢环检查了机括,突然问道:\"听说你妻儿都在汴京?\"
赵默手上动作一滞,低声道:\"是。城破时未能逃出...\"
\"明日攻城,你部最先暴露。\"
卢环盯着他的眼睛,\"可有顾虑?\"
赵默惨然一笑:\"下官全家七口,只剩我一个。早该追随他们去了,苟活至今,就为等这一天。\"
卢环重重拍他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
离开火器营,他又巡视了骑兵和步兵阵地。
将士们都在默默擦拭武器,有人将杨再兴的名字刻在箭杆上,有人往刀柄缠白布。
整个军营笼罩在一种诡异的平静中,仿佛暴风雨前的死寂。
硝烟遮蔽了初升的朝阳,汴梁城外的原野上,黑压压的起义军阵列如同翻滚的乌云。
卢环勒马立于中军高台,铁甲在晨光中泛着冷冽的寒光。
在他的身后,炮口如林,对准了汴梁城。
他举起右手,猛得向下一挥。
\"放!\"
随着他一声令下,大地开始震颤。
一百门黑洞洞的炮口同时喷吐出火舌,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中,铁弹呼啸着划破长空。
汴梁城墙上顿时炸开朵朵土石之花,守城的金兵被气浪掀飞,残肢断臂如雨点般坠落。
\"再放!\"卢环的声音穿透炮火。
第二轮齐射接踵而至,这次瞄准的是城内帅府。
与此同时,百架雷鸟轰炸机如黑云压城,它们排成楔形队列,自东南方向呼啸而来,机翼下的“雪耻”二字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汴京城头的金兵仰首望去,瞳孔骤缩——他们从未见过如此恐怖的死神巨鸟。
\"放弹!\"卢环立于城外高台,挥旗厉喝。
霎时间,雷鸟机群俯冲而下,机腹弹舱轰然开启。
第一枚燃烧弹脱离挂钩,在空气中划出尖锐的嘶鸣,随即——
\"轰——!!\"
百架雷鸟炮抛射出的火油弹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落入城中心那片巍峨建筑群。
刹那间,烈焰冲天而起,黑烟如巨龙般盘旋上升。
帅府的琉璃瓦在高温中炸裂,发出清脆的爆响。
帅府正堂的琉璃瓦顶在爆炸中粉碎,火浪冲天而起,炽热的冲击波横扫四周,将数十名金兵掀飞出去,人在半空便已化作焦炭。
紧接着,第二枚、第三枚……上百枚燃烧弹如陨星坠落,整座帅府瞬间陷入火海。
金军主帅兀颜断岳刚冲出厅门,一枚炸弹便在他身后炸开。
气浪将他狠狠拍在廊柱上,未及起身,又一枚燃烧弹砸穿屋顶,烈焰如巨兽之口,将他吞没。
他的铁甲在高温中扭曲变形,皮肤焦黑爆裂,最后一眼看到的,是漫天火雨与崩塌的梁柱。
整座汴京在颤抖。
爆炸的闪光如雷霆劈落,黑烟翻滚如巨龙腾空。
金兵肝胆俱裂,有的跪地求饶,有的丢盔弃甲奔逃,却被四处飞溅的燃烧剂黏附,顷刻间烧成惨叫的火人。
护城河倒映着赤红的天穹,仿佛地狱之门洞开。 为了躲避高温和烈火,无数金兵跳入河中,但河水已经成为油锅。
跳入河中的金兵瞬间成为炸油条!
当最后一架雷鸟拉起机头,扬长而去时,帅府已沦为一片焦土。
唯有残火在废墟中噼啪作响,与风中飘散的血腥味一同宣告——
金人的末日,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