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青与朱婷婷的暗涌,卫曦并未察觉,她几乎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儿子身上,所以说有“一孕傻三年”的说法,原因就是女人做了母亲之后,基本上会当周边都不存在。
家里请了个钟点工,在卫曦上班的时间里,带一个白天的孩子,晚上下班后卫曦再接手过来,她会一直陪着小安安直到睡觉,仲青带给她巨大的安全感让她根本不可能意识到可能临近的危险。
周末休两天,卫曦就干脆带着儿子回家去住,於卫两家的老人都盼着这两天逗孙子,於世安也不负众望,萌得四个老人心都化了。
越青偶尔周末也会带溱溱回来看望二老,只是女儿还小,醒的时候不多,大半时间都在睡觉。
如果卫曦跟越青碰到了,两个好朋友就要说会话。
卫曦主动问:“那林伟豪还在锦沙吗?他要来看女儿吗?”
越青冷笑着连连摇头:“没有,一次都没来过,他还在锦沙,他的项目要持续很长的时间,而且,会不断地扩大投资。如果他们家族不换别的人来接替他,他就会一直留在锦沙。”
卫曦感叹道:“他也真是做得出来,再不喜欢,也是自己的亲身骨肉呢。”
越青有点疲倦地说:“男人冷酷起来,真的会刷新三观。我也不指望什么,他不来更好,我一个人还清静些。”
卫曦试探着问:“那你有没有考虑重新开始新生活?”
越青看了她一眼,知道她也是关心自己,就平心静气地回答道:“哪里有时间?每天陪着溱溱,时间唰地就过去了。虽然有保姆,但事情还是很多。”
卫曦就戳穿她的谎言,说:“我只是问你有没有考虑,又不是要你马上付诸行动,再怎么,也得小溱溱丢得开手的时候吧?你虽然忙,但空虚这种东西,一不留神就出来了。这些感觉我都经历过,不用打幌子。”
越青笑:“你也有空虚的时候?仲青没把你填满?”
卫曦说:“他事情那么多,又是一个粗枝大叶的性格,想不到那么多的。不然,那么多的人产后抑郁是怎么来的?”
越青也很奇怪,说:“按理说,我经历了那么大的动荡,最应该抑郁的,结果反而心情一点没受影响,有时候我也怀疑自己是不是太没心没肺了。”
卫曦说:“你们於家人基因好,搞击打能力强,说起来没一个顺的,但都没酿出大的事故。”
越青点头同意,说:“这话也对,你看大哥,被嫂子一脚踹了,结果反而因祸得福,仕途发展得风生水起。运气也爆棚,刚提了处长,就遇到他们的一个副局长出事,空出一个位置来,最后争来争去,反而落到了什么也不争的他的头上。”
卫曦说:“也算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了。说不定他以前的运气一直被大嫂压着,现在推翻了三座大山,一下子就焕发生机。”
姑嫂两个说到这里就一起吃吃地笑,旁边熟睡的小溱溱被惊了一下,咂吧了两下嘴巴,翻了个身,又继续睡。
那边冯世琳和於知行两个人抱着孙子也在聊天,冯世琳说:“这安安简直就是个妖精,我被他拿捏得死死的。你说,宬宬也是我带大的,经我手的小孩子也有七八个了,为什么就对这个小家伙那么喜欢,每次看到他,我都恨不得从卫曦手上抢过来,有时候想他想得晚上觉都睡不着。”
於知行总结道:“那是你第二个更年期到了。”
冯世琳啐了他一口:“放你的屁,从来没有听说过第二个更年期。”
於知行说:“女人有两个更年期,一个是生理上的,一个是心理上的,有些女人,生理更年期持续时间比较长,就覆盖了心理更年期,所以就以为只有一个。其实心理更年期,主要表现就是变得很幼稚,跟小孩儿一样,喜欢一个东西就很想据为己有。”
冯世琳狐疑地说:“你现编的吧?一听就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於知行不理她,注意力也放在了安安身上,安安冲着他甜甜地笑,好像也在笑他乱编故事骗人。
於知行也被他的笑收买得很彻底,他变戏法地从口袋里掏出一颗大白兔奶糖来,在小安安看得见的地方使劲地摇晃:“安安,大白兔,要不要?”
冯世琳没想到於知行还有这一招,自己地位岌岌可危,于是骂道:“狗东西还挺有心眼的,悄悄藏了大白兔来行贿,安安我们不理爷爷,我们去走街街。”
安安一时间被两样东西都吸引住了,大白兔奶糖也想吃,但更想去走街街,他被两个老人弄得迷失了自己,看着自己被奶奶抱着离大白兔奶糖越来越远,然后注意力就成功地被外面的风景夺走了。
於知行也不屈不挠地跟出来,手里还摇着奶糖,于是奶糖再一次出现在安安的视线中,这一次他不被奶奶欺骗了,伸出手一定要抓住大白兔奶糖。冯世琳抱着他在前面跑,於知行举着糖在后面追,三个人就冲到了大街上。
差点撞到停好汽车正要跨进院子大门的仲青,他赶紧喊:“跑什么?闪了腰怎么办?啊,我儿子,来,爸爸亲一个!”
安安就被愚蠢而喜欢亲他脸的老爸又冷不防来了一口,他也习惯了,很淡定,然后把追上来的大白兔抢到了手上。
看到儿子,於知行恢复了正儿八经的状态,他公事公办地说:“回来做什么?要接老婆儿子回家了吗?”
仲青明显感觉到了於知行的不爽,陪笑着说:“不是,回来看你们,卫曦今天住他爸妈那里,我顺便带些要用的东西过来。”
於知行这才顺了气,说:“让安安在家里多耍两天,几天不见,都不亲我了。”
冯世琳没好气地说:“什么时候亲过你?不要给自己脸上贴金了。这几个孩子,下一辈下两辈的,哪个见到你不是耗子见猫儿一样?”
於知行嘿嘿地笑起来,说:“所以我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嘛,看,安安现在看见了我的进步。是不是?安安?”
安安就认真地点了点头,於知行惊喜地说:“天哪,他听得懂我的话。我这孙子,太聪明了,继承了我的优秀基因。”
冯世琳和仲青也被安安的反应吸引住了,都忘记呛於知行了。
到家仲青就把儿子的意外表现讲给卫曦听,卫曦不以为然地说:“小家伙鬼得很,什么都听得懂,以后说话要注意点。”
越青就帮了句闲腔:“就是,以后动手动脚的事少来。”
晚饭是仲青做的,伯青皖青也回来了。如今皖青也搬出去租了房子住,离公司近一点,早上可以睡懒觉,如今这个家就显得有些空,只住了三代四个人。今天可以算大家庭小规模聚会了。
於世宬九月份就要读小学一年级了,如今已经认了很多字,虽然家里大人都跟他说话不冷落他,但他还是明显地变得不太爱说话了。大家都知道是父母离婚的事给孩子带来的影响,但也没办法,他这么小,不能理解感情生活的复杂性。
但他对安安就有很真诚的喜欢,大人跟他说话,问一句他半天才答一句,但对于坐在推车中的小安安,他就变成了一个唠叨的小哥哥,而且,奇怪的是,安安也能配合他说话,并给予准确的反应。
他指着一个图片对安安说:“这是北京,天安门,五星红旗。”
安安就用手指着红旗,抬头对着宬宬啊啊地叫,宬宬于是又说:“国庆节才有红旗,大街上都是,现在没有。”
安安于是又翻了一页,满脸期待地看着宬宬。宬宬看了一眼,说:“万里长城。”然后就不知道怎么给对方解释,因为他也只是认得到这四个字而已。
两兄弟一直在边上说话,大人也就自己聊天。仲青碰了伯青一下杯,说:“恭喜大哥,现在叫於局长了。”
伯青矜持地笑,他喝酒上脸,一口就红得不得了,说:“多年媳妇熬成婆,唉,这就像股市触底反弹了。”
冯世琳纠正道:“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有些人没福气,等不及到解放的那一天。”
大家就哈哈大笑,於知行不满地说:“小市民,乱说话,老大现在是处级干部了,你以后说话也注意点。”
伯青就打圆场:“没事,妈,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这些年你也过得太小心了。”
冯世琳笑着说:“我倒无所谓,受过苦的人,这点小事,就跟汤里没加盐一样,味道淡点,但也能吃。”
於知行就说:“趁着今天人齐,蜀青楚青虽然不在,但把结果告诉一下他们就行。我来说一下我们这个房子拆迁的事。”
冯世琳看了他一眼,没说话,算是给他面子了,他也是酒壮人胆,本来没想说这个话题的,喝了酒,就包不住话了。
“这房子,按照面积和我们上面的户口人数,我估计能够还四套房子给我们,当然,肯定要花钱买,但价格肯定就不是市场价了,估计几百块钱一个平方吧。我和你妈要一套,你哥要一套,剩余两套,我打算就卖了,或者拿拆迁费,你们几个没拿房子的人分。你哥占了些便宜,他就不参加分钱了,以后我们这套房子也留给你们几个分,老大也不分钱了。”
大家都有些沉默,没想到话题拐着拐着就一道急转弯拐到了这里,最后还是仲青出来说:“爸妈,这事。们定,想给谁就给谁,爸这个分配方案,我没意见,我们几个,也就楚青和皖青没房子,但楚青肯定不用,皖青还小,以后什么情况都不知道。实在不行,我这个当哥的也可以帮一把。大家和和气气就可以,分钱是最平均的,哥离了婚,带个宬宬,拿一套房子也应该,总之我没意见。”
皖青笑着接嘴:“我也没意见,以后我自己买房,不用靠谁。”
卫曦就笑:“还是皖青厉害,不说嫁个好老公,而是豪言壮语自己买,自己当豪门。”
越青就笑着要去撕卫曦的嘴,说:“你是在指桑骂槐吗?我没当成豪门,还被豪门扫地出门。”
卫曦就笑着躲到仲青的背后,说:“唉呀,只顾嘴嗨,没想到误伤了越青。”
皖青也笑:“嫁得进豪门那才是真本事,我没这个能力,只有自力更生。”
伯青当了官,说话气质也变了:“每个人都有优点,只要自己过得好就行,管它是什么来路呢。”
晚上离开於家之后,仲青和卫曦走到前院自己家,仲青顺便问道:“既然我爸都在分房子了,那你们那套要还多少可能也定下来了,你爸妈是什么意见?”
卫曦说:“不知道,一会问问他们呗。”
仲青说:“你有点不高兴吗?”
卫曦顺口说:“没有,你不要乱想。”
停了停,也觉得有些不对,又补充道:“我其实有些伤感,一是住了那么多年的房子要没有了,二是爸妈都老了,都在说遗产的事了。”
仲青也安静了下来,看着后院到前院的这条路,想着两个人打打闹闹在这条路上不知多少个来回,突然就有些怅然若失。
到了卫家,於世安已经睡着了,两老也就说话轻言细语地,仲青跟他们聊了几句,就离开回自己家去了。
等仲青走后,卫曦就问爸妈:“今天仲青的爸妈说了这个房子拆迁的事,你们也知道政策了吗?”
卫建良点点头,说:“我正跟你妈商量这事,我们大概能还三套房,刚好我们一套,你一套,卫东一套。”
卫曦问:“那二哥呢?”
卫建良说:“他肯定不会要房子,他也不会计较这些,我们会在现金上给他补偿。或者百年之后,我们住的那套房子就给他,他卖也好,租也好,由他处置吧。”
卫曦听了,就笑:“我们家庭结构还刚刚好,不多不少,一人一套。”
卫妈妈就说:“我知道你也不缺房子,你如果想换成现金也可以。”
卫曦想了想,摇摇头说:“不用,留着吧,以后的事,谁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