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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医院离开,满身疲倦的文莉走回到家,磕磕绊绊地从口袋拿出钥匙打开门。
映入眼帘的,是漆黑幽深,寂静异常,空无一人的“家”。
一如既往的,高庸不在家,女儿也躺在病房,唯有自己独自一人,静静站在家门口。
——独享孤独,也尽享痛苦。
心情很糟糕,眼皮也很沉重,连续两天彻夜不眠的精神终是抵达了极限。
身体困乏的程度,文莉就连在心中埋怨丈夫不顾家的怨气都撒不出来了。
合上门后,脱下外套,放下包,文莉一头仰下沙发,深埋在柔软的沙发之上,长出了一口气,缓缓合上了眼。
——已经太累了,就这样吧,睡一会再说。反正,明日是休假。
“高庸……语安……”
文莉痛苦的不自觉地发出呓语,吸了吸鼻子,眼帘合上,被黑暗所覆盖。
随后,一经放松的大脑,释放出浓郁的睡意,席卷了她的意识。
很快,她呼吸平稳的,皱紧眉头,仰躺在沙发之上,沉沉入睡……
随着一股深沉的睡意从黑暗的深处涌出,内心的痛苦被抹平,紧皱的眉头也轻轻松开。
文莉的口中发出了均匀,平稳的呼吸声,消融在没有开灯的屋内……
——
当夜,4:47。警察局。
一宿没睡的高庸通红着眼,揉了揉酸痛的眉心,坐在办公室的椅子上长出了一口气。
身旁的同事,刘正原见状,轻轻推了他一把:“头儿,要不休息一会?你都忙活了一晚上了。”
从医院离开后,高庸马不停蹄地联系上辅导员,任课老师,以及女儿高语安在学校的朋友,旁敲侧击地询问起关于女儿的事情。
高庸毕竟从警多年,并且还兼任另一层身份,询问的经验十分老道,没花多少功夫,就大致的摸清了女儿在学校的生活轨迹。
在不被家人所知晓的时间里,女儿因为某些原因,在放学途中,遭遇到另几个女同学的堵截。
且次数,似乎还不止一二次。
作为家长的高庸与文莉,对此却并不知情,若不是林显福的治疗发现了一些异样,难以想象这样的事情还会被隐瞒多久……
若非这样的巧合,到底还要被她蒙蔽多久,这一事实光是想想,就让高庸感到害怕。
说来也惭愧,高庸平日忙于工作,积压在心的压力无处释放,唯有吸烟缓解一二,由此烟瘾便越来越大了。
他反省着自己对于家庭的事情疲于应对,多数的养育重担在无意识间,推给了同样工作不轻松的妻子。
而这样的他,却在女儿出事后,才想起做一个“称职的父亲”,显然是不可能如此轻松的。
“我倒是想休息……”
高庸呼了口气,疲倦地说道:“但我一想到,那些伤害过我女儿的人,还没有得到任何处理,就毫无睡意了。”
即便自己的行为不被妻子所被理解,但高庸很清楚,自己在做着什么。
如妻子在尝试医学方面的努力拯救女儿一样,高庸也在做着相同的事情,只不过,他所选择的是“神秘学”的方向。
“那几个霸凌的人都查出来了……等到天亮了,我就出发去找她们!问问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理清自己该做的事后,高庸叹了口气,从椅子上站起身,随手拿了自己的外套,换了衣服离开了警局。
“小刘,我先回去休息了,一晚没回家,我老婆估计又要唠叨了……”
高庸疲倦地说着,与刘正原告别之后,打了个车回家。
他自己是有车的,但接近一宿没睡的他,不打算疲劳驾驶。
坐在出租车的后座,高庸的头不停地下坠又猛得抬起,困乏交加,心想回去之后一定要好好睡一觉。
“不知道林显福那边有没有进展……他似乎有了个计划来着。”
强忍着瞌睡,高庸拿起手机看了一眼,看到他还没有发信息过来,也没有联系自己。
或许,他还在处理着,高庸不打算联系对方,万一误事了就不好了。
临近7点的时候,高庸回到了家里,熟练地用钥匙打开门后,看到的是倒在沙发上睡着的妻子,她带着的东西和衣服被随手放在一边。
高庸有些看不下去,一边替她收拾着,一边轻声呼唤她的名字。
从她嘈乱的头发来看,高庸不难判断出来,或许刚一回家她就倒在沙发睡着了,叫了两声没有回应后,索性他就收拾好手边东西,凑上前去,轻轻撩开她的额头乱发,推了推她的肩膀。
“文莉。”
高庸一边推着,一边轻声呼唤,“文莉,醒醒,去床上睡吧。在沙发上连被子也不盖,容易感冒。”
起初,他并未多想。
因为工作的性质,妻子偶尔会有这样乏累倒在沙发上睡着的情况,高庸不止一次见过这样的景象。
“……”
但是,这次似乎有点不一样。
注视着对方安详的睡容,不知为何,高庸的心跳开始逐渐加快了。
“文莉……文莉?”
高庸的睡意瞬间消失,心中涌起一股接近绝望的恐慌,忙不停地双手推她的肩膀,用力摇动,一边摇着,还嘴中不停地呼唤着对方的名字!
“老婆!醒醒!”
想到不妙之处,高庸的眼睛变得愈加通红,他嘴唇颤抖着,伸出发抖的手探了一下妻子的鼻息。
温热的呼气与吸气的声音缭绕在他的指尖,这让他的心里稍微安心了下来,但紧接而至的,是另一个可怕的想法——
妻子的症状,不就跟女儿一样吗?
高庸浑身发着抖,攥紧拳头,通红了眼,大口的呼吸着,才忍住没有咆哮出来……
他不明白,怎么会这样?
难道,妻子也遭遇了霸凌不成?
深知妻子素来对患者友善温和的高庸,很快否定了这个想法。
“不可能……不可能……一定是有哪里不对劲,一定是……”
高庸咬紧牙关,正要叫救护车时,却见到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他颤抖着,拿起来一看,发现打来的人是——孙婧怡。
电话一经接通,孙婧怡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高庸,拜托你一件事,找到林显福,让他来研究所吧。
不知为何,他的电话打不通,我找到徐北魁说你昨天跟他见过面。所以我想,你或许知道他在哪里。”
她继续说道:
“找到他后,向他汇报,我们遇到了突发状况。
今天早晨,白绵教授,陷入昏睡不醒……”
“什么?!”
听到这个消息的刹那,高庸睁大了眼睛,大脑变得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