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裹挟着冰晶刺入爱国者铠甲的缝隙,他单膝跪倒在被鲜血浸透的雪地上。喉间腥甜翻涌,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撕扯胸腔里破碎的脏器。
“终于......”
他的声音被呼啸的北风撕成碎片,颤抖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铠甲内侧刻着的 “叶莲娜”,那是用匕首反复刻画的痕迹,如今已与他的皮肤融为一体。
“我...... 这一生...... 得以结束。海伦...... 格罗瓦兹尔......”
他的瞳孔渐渐失去焦距,眼前的冰原战场突然褪去血色。记忆如潮水漫过意识:矿洞里跳动的篝火,海伦递来的热汤在铁皮碗里腾起白雾,格罗瓦兹尔攥着他食指蹒跚学步的模样。那些被战火掩埋的画面,此刻却比任何时候都清晰,仿佛伸手就能触碰妻子发间的蒲公英绒毛,听见儿子银铃般的笑声。
当熟悉的身影在暴风雪中浮现,爱国者的睫毛剧烈颤动。海伦穿着他们结婚时的粗布裙,发梢还沾着阿尔吉侬山的雪,格罗瓦兹尔背着褪色的小书包,像从前那样仰头对他笑。
“爸爸,该回家了。”
温热的液体滑过脸颊,在结晶化的皮肤上凝成淡紫色的冰珠 —— 原来,他也会流泪。
“是你们...... 我终于...... 能够回家......”
他的声音轻得像叹息,最后一丝力气化作向前伸出的手掌。可就在指尖即将触碰到幻象的刹那,一声尖锐的嘶吼撕裂意识。
“不!!”
某种滚烫的愤怒在血脉中沸腾,爱国者猛地睁眼,瞳孔中燃起温迪戈特有的血红火焰。
幻象如镜花水月般破碎,取而代之的是战场的残酷真相:破碎的盾牌散落四周,整合运动的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
“幻觉。怎么会...... 我,不要幻觉,不要慰藉!”
他的喉间发出野兽般的咆哮,源石结晶在铠甲下疯狂脉动。那些温柔的幻影,此刻比敌人的刀刃更让他感到刺痛 —— 他早已将自己献给战争,不配拥有这样的救赎。
寒风卷起他银白的长发,爱国者缓缓抬头,布满血丝的双眼扫视着雪原。
“是谁...... 是谁引我看到...... 幻觉!”
他的声音里带着末日般的威压,手中的长戟重重砸向地面,冰层在剧烈震动中迸裂出蛛网般的纹路。如果这是敌人的阴谋,他发誓要用鲜血将其碾碎;如果是命运的怜悯...... 他握紧拳头,指甲深深刺入掌心,他宁愿在战场上流尽最后一滴血,也不要这虚假的温柔。
阿米娅的源石技艺光芒在雪幕中摇曳,像极了他曾在矿洞里见过的、将熄的烛火。她的眼神里盛满了怜悯,却触怒了这位征战百年的战士 —— 他不需要眼泪,不需要施舍,甚至不需要体面的死亡。
“啊...... 为什么...... 为什么爱国者先生会...... 挣脱?”
阿米娅的声音被风扯碎,指尖的幻象碎片如萤火般消散。她看见老人铠甲下渗出的黑血已将地染成深紫,那些本该温柔的幻象,此刻却像锋利的刀片,割开他用铠甲封存的伤疤。
“原来,如此。”
爱国者的长戟重重砸在地面上,裂痕如蛛网般蔓延至阿米娅脚边。他望着少女颤抖的双肩,突然想起特雷西斯王座前的浮雕 —— 那些被称作 “魔王” 的存在,总是带着这样的眼神,悲悯而残酷,像极了命运本身。
“—— 是你。卡特斯。是你。原来,你就是...... 继承者。”
他的声音里带着释然,却也有不甘。凯尔希的警告在风雪中回响,而阿米娅的泪水早已冻结成冰晶,坠落在她紧握的法杖上。那里刻着罗德岛的誓言,却在老人的注视下,显得如此稚嫩。
“特雷西斯,说谎。殿下她...... 有继承人。你是魔王。”
这句话让凯尔希的瞳孔骤缩,而阿米娅的法杖突然发出悲鸣。爱国者的长戟掀起风浪,却在触及少女的瞬间,偏了半寸 —— 他终究无法对 “殿下的血脉” 挥刀,哪怕那只是个善良过头的孩子。
“我死在...... 魔王的手上。我...... 怎么会?我终归,没逃过命运。”
他的笑声混着血沫,震得铠甲上的冰棱簌簌坠落。那些被他亲手杀死的 “命运”,此刻却以最温柔的方式降临,讽刺得让他想笑。
“不。不...... 不!”
阿米娅的源石技艺再次亮起,却被爱国者一声怒吼震碎。他拖着战斧逼近,每一步都在地上留下深紫的血印。
“我的结局,怎么能由,别人给予!幻觉?不!那不是结局!”
凯尔希的阻拦声被风雪吞没,阿米娅看见老人眼中燃烧的血红火焰 —— 那不是愤怒,而是战士对尊严的最后守护。
“如果悲惨,那就悲惨。如果愚蠢,那就愚蠢!这是,我的结局。是我...... 应得结局。”
他的长戟终于落地,支撑着他摇摇欲坠的身躯。阿米娅这才发现,他的铠甲早已千疮百孔,底下的皮肤几乎完全结晶化,却仍倔强地挺立着,像极了冰原上永不倾倒的巨像。
“我活过,反抗过,失败过。已经,够了。”
这句话让在场的人都为之沉默。
暴风雪在爱国者的铠甲缝隙间呼啸,卷着他咳出的血沫在半空凝成冰晶。阿米娅的法杖重重杵在冰面上,源石技艺的光芒将她的影子拉得老长,与老人的战戟投影交叠,像极了两代抗争者的灵魂在对话。
“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就够了?”
阿米娅的声音里带着破茧的痛,她想起切城废墟里霜星的体温,想起龙门废墟下感染者的哭号。
“没有人该这样失去一切!”
冰晶在她发梢凝结成王冠的形状,那是责任的重量,也是希望的微光。
“...... 你还是个,小孩子。”
爱国者的战斧刃口插进雪地,紫黑色的血顺着纹路渗入冰层,开出妖冶的花。他望着阿米娅倔强的眼神,突然看见霜星第一次举起源石技艺时的模样 —— 同样的固执,同样的天真,同样以为能凭一己之力改变世界。
“我不是什么孩子!我已经战斗了无数次!”
阿米娅的法杖爆发出强光,震碎了周围的冰棱。爱国者却笑了,笑声里带着百年征战的苍凉。
“...... 好结局,从不理所应当。孩子,才相信童谣。你和我的女儿,都只是,相信童谣的孩子。”
他的指尖抚过铠甲上霜星的涂鸦,那里还留着她最后一次拥抱时的体温。
“我说霜星那些,太重了...... 太重了。矿石病,奴隶主,这片大地...... 竟容不得,一个孩子。”
“塔露拉送她,去死。”
这句话像重锤砸在阿米娅心上。她想起霜星的笑容,想起她掌心融化的冰晶。
“那为什么我们不能一同去对抗塔露拉 ——”
“你能,带给我什么?”
爱国者的质问让风雪都为之停滞。他的瞳孔里映着阿米娅颤抖的倒影,像看见无数个倒在半途的理想主义者。
“塔露拉,曾经带给我的,你甚至还,做不到。之后,你又会,变成什么样子?这就是命运。我尝到,太多滋味。”
即使手在颤抖,战戟却握得比任何时候都紧。阿米娅看见他铠甲下渗出的黑血,突然想起凯尔希说过的话。
“战士的尊严,有时比生命更重要。”
她松开手,后退半步,却在这时,听见自己内心的声音 —— 不是魔王的低语,而是无数同伴的呼吸。
“我决不向命运,低头。即使命运,每次都赐我,相同结局......”
爱国者的战戟突然发出共鸣般的震颤。
“我也宁可,每日与它缠斗,直至太阳,再次升起。但是...... 你也许能改变。我与命运抗争,无数年...... 终归,还是,没能胜过。”
他的目光突然柔和,像极北之地罕见的春日照亮冰原。
“但你...... 你也许,不同...... 你真有资格,继承那位殿下?”
阿米娅的指尖抚过胸前的罗德岛徽章,那里有博士的笔迹,有煌的爪印,有无数人的体温。
“你真有能力,活着离开这里?”
“............”
“你真有胆识,踏进无边荒原?”
“我一个人是不可能的。”
阿米娅的手按在胸口,那里有罗德岛的心跳,有感染者的希望,有霜星留下的冰晶。
“但是我不是一个人。”
她抬头望向远处,那里有煌背着伤员奔跑的身影,有银灰架设的了望塔,有博士在地图前画下的路线。
“我们有彼此,有信念,有......”
她突然哽咽,却在这时,看见爱国者眼中闪过的、近乎欣慰的光。
爱国者的笑声震落了铠甲上的冰棱,碎晶在晨光中折射出彩虹般的光弧,如同他破碎却依然璀璨的信念。他望着阿米娅身后逐渐聚拢的罗德岛干员 —— 博士的战术终端映着数据流,凯尔希的手术刀在掌心泛着冷光 —— 忽然觉得,这片被源石诅咒的大地,终于有了值得托付的火种。
“也许......”
他的声音不再颤抖,而是带着释然的坚定。
“这一切...... 都属于你们。”
战戟的刃口深深插入冰原,紫黑色的血线顺着戟杆蔓延,在雪地上勾勒出狼头的轮廓。
“只有你们...... 去做。那个...... 整合运动的,暴君,命运...... 你们自己...... 去推翻。”
—————————————————
至高神在大地上散播下无解的疾病,医神因反对祂而遭到放逐。失去神力的医神坚持用知识为人类解除病痛......啊,这个不是米诺斯神话,是我自己编的故事哦。
——埃拉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