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他们走远,长风身后的侍卫担心道,“王爷醒来知道把人放走,不会放过咱们的。”
长风用袖子抹掉剑上的血迹,冷光中倒映出眼底残忍的杀气,“不管是薛姑娘还是林清婉,她们只能让王爷优柔寡断。”
“贵妃娘娘说了,太子这三年一步步撒网,现在收渔了,再坐以待毙,王爷就真的没希望了。”
赵琰被林清婉用道士的银针刺了昏睡穴,本就睡得不够沉,半碗药下喉,迷迷糊糊中看到林清婉在喂他喝药,也能听见她说话的声音。
只是如同隔了厚厚的墙壁,听不真切,但确定是她。
他很配合,就算那一刻喂进去的是毒药也甘之如饴。
他就知道渐青只是生气,不会真的恨他不要他。
他心里残破不堪的地方被缝补好了,可眨眼,她又用簪子抵着自己咽喉,撕心裂肺与人说些什么。
他愤怒又着急,不能让渐青这么无助,他得帮她。
“渐青!”赵琰低呼一声,猝然睁开眼,胸口一阵起伏。
“王爷!”长风上前,“您醒了。”
赵琰胸口还是很疼,脑袋也迷迷糊糊的,“人呢?”
长风垂眸,“被童笛救走了。”
又是童笛?
赵琰疲倦的目光中升起不满,“赵琮又想把她从本王身边带走!”
“你们都是死的吗!本王养你们有什么用。”
梦境和现实相差太大,只要是和林清婉有关,赵琰就一直处在崩溃边缘。
长风早知会挨骂,面上并没什么恐惧,压直唇角,“高家一直在威胁贵妃娘娘,娘娘无奈只能答应高尚书留高公子一命。”
“但太子爷不可能放过高为,拖这么久就是等着抓咱们把柄。”
赵琰虽然气愤,但提到母妃,他还是逼自己冷静下来。
这事母妃跟他说过很多次。
长风见他没发火,心里踏实了些。
“高家今日敢威胁娘娘,往后只怕索求更多。所以既然童笛出现了,正好借刀杀人。”
赵琰摁了摁眉心,试图缓解割裂般的头疼,“不能伤到渐青。”
长风见主子憔悴成这样,还惦记着那女人,再想今日趁乱离开的道士,不禁道,“王爷,贾道士来历不明,您不能完全信他的话。”
“林清婉怎么会是渐青姑娘。”
这话他早就想说了。
赵琰横眉倒竖。
长风倒吸一口冷气,以为他要发作,没想要赵琰只是咬着牙根,“你们知道什么,她是渐青!”
否则他对她做了那么多错事,她怎么会还给他喂药呢。
*
童笛带着林清婉往京城方向走,江振麟跟在后头,看他们互相关心彼此。
一个总问她累不累,疼不疼,一个时不时关心他有没有在刚刚的打斗中受伤,两人没一个记得他还跟在后头。
江振麟是少爷,走到哪儿都是万众瞩目,何时尝过被人忽视的滋味。
忍无可忍,踢了块石头,“林清婉,小爷才是你的家人,你总跟个外人说什么话。”
林清婉充耳不闻,视若无睹。
江振麟又对童笛道,“怎么哪儿都有你?”
童笛回头,“自是有人找太子爷求救。”
林清婉眼睫一动,“可是陶掌柜?”
童笛点头,“还有那个聋哑侍女。”
林清婉忙问,“她帮我送消息,我等了很久都没再见到她。”
童笛眼神温柔,“太子留下她了。”
林清婉这才松了口气。
江振麟听得一脸懵,见童笛从怀里拿出一瓶伤药,眼睛是盯着林清婉脖颈,他立刻走过去撞开童笛,对林清婉道,“你出了事不找家里人,找外人?”
“连你的丫鬟暮雪都非要跑去医馆找掌柜。”
“林清婉,相府才是你家!”
他吼得没什么底气,甚至不敢直视林清婉的眼睛。
林清婉用帕子捂着伤口,到底还是觉得疼,“对。我的生母和弟弟帮着江燕婉害我,我的父亲亲手把我送去花圃。”
“江少爷,我没那么贱,把一心想我死的地方当家。”
江振麟瞳孔颤动,“从前是我们不好,但事情已经过去了,往后家里会对你好的。”
“你既是堂堂正正的相府小姐,以后少和外人来往。”
他边说边瞥了童笛一眼,非常嫌弃。
林清婉翻了个白眼,懒得理她,走到童笛身边伸手,“我自己上药。”
“好。”
童笛手指碰到她掌心,像被火苗烫到,快速抽离,耳根也有点红。
江振麟本来就恼火,见状直接气冲头顶,“你给小爷闭上眼,别看她!”
童笛斜睨他一眼,“江少,我早说过让你看看病,你这动不动就发火吼叫的习惯真是···让人讨厌。”
“你!”
江振麟被他激起怒火,尤其林清婉默认和一个外人一块儿欺负他,他能忍到现在已经是奇迹了。
不过他的剑没落下,童笛脸色一变,一把将林清婉拽到身后,“躲起来!”
话音刚落,十几个黑衣人从天而降。
童笛一看他们手里的弯刀和锁链就眸光发寒。
“江少,你不是他们对手,带清婉走!”
“快!”
江振麟不信,“你小看谁呢!”
童笛满身充斥着江振麟从未见过的杀气,已经分不出是压迫感还是死亡气息。
“快走!”
他最后呵斥一句,黑衣人已蜂拥而上。
江振麟跟在他后头,感受着扑面而来的窒息,光是吹来的罡风就让他抵挡不住。可能,童笛真不是小看他。
可他也不会临阵逃脱!
厮杀骤起,在无声的旷野掀起腥风血雨。
林清婉起初还没发现不同,可渐渐发现,那些人的弯刀溅了血。
一个,两个,三个···越来越多出现在她视线的弯刀有了血。
从浅红丝状到深红大片滴落。
江振麟的剑被链条锁住好几次,剑身都弯曲了。
直至他被踹到林清婉身边的大树下呕出血,林清婉才发现自己呼吸停滞了很久,全身发抖,意识空白,满心满眼注视着童笛身影。
他灰色长衫已经晕开了很多血。
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童笛回头看来,才发现他左额到右边唇角也有一道皮肉翻开的口子,血液不断往出涌。
那双漆黑凌厉的眼像火热的烙铁刻在她心上。
他嘶吼,“江振鳞,带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