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里的花岗岩穹顶发出垂死的呻吟，张逗逗被林小跳拽着胳膊往前扑时，后脑勺差点撞上一块磨盘大的碎石。
他单手护住裤兜里发烫的钥匙，另一只手把林小跳往怀里一带，两人滚进墙角的阴影里，头顶的落石噼里啪啦砸在方才站立的位置，溅起的石屑扎得他后颈生疼。
“这破地方是用浆糊粘的吧？”张逗逗抹了把脸上的灰，抬头正看见呆头在头顶疯狂扑腾，半透明的身体像块破抹布似的兜住往下掉的碎石。
那哑巴灵体原本圆滚滚的脑袋被砸得扁了半边，却还在“啊啊”直叫，活像个被踩了尾巴的气球。
林小跳的鬼魂形态已经淡得能看见背后的石壁纹路，她飘到密室另一侧，阴阳计算器（那台掉漆的诺基亚）屏幕蓝光频闪：“出口被落石堵了三分之二，左边墙缝里有通风管道！”话音刚落，整面石壁又发出“咔”的断裂声，她急得指尖都冒起鬼火，“呆头！挡着点右边那根石梁！”
呆头闻言立刻撞向倾斜的石梁，半透明的身体与岩石相撞，溅起星星点点的幽蓝鬼气。
张逗逗趁机拽起林小跳的手腕往墙缝跑，路过呆头时拍了拍他扁下去的脑袋：“兄弟今天KpI超额完成啊，回头让小跳给你烧个锦旗，写‘年度最佳抗砸标兵’。”
“闭嘴跑！”林小跳的鬼魂形态晃了晃，差点散成青烟，“再废话你就和这密室一起当陪葬！”
通风管道的入口藏在石壁裂缝里，锈迹斑斑的铁栅栏早被震得歪七扭八。
张逗逗弯腰钻进去时，后背的衬衫被铁刺划开道口子，疼得他倒抽冷气：“好家伙，这管道比我家楼下老陈头的剃须刀还锋利——”
“嘘！”林小跳的声音从管道里飘出来，诺基亚屏幕的蓝光映着她紧绷的小脸，“管道内壁有灵纹，铁刺带煞。”她指尖点了点计算器，屏幕上立刻跳出一串血红色数字，“往右挪三十公分，那里灵纹断了。”
张逗逗顺着她指的方向爬，果然摸到一截没那么扎手的管壁。
他摸出兜里的辣椒水喷雾（标签上还贴着“驱魔专用”的歪扭贴纸），对着前方的铁刺“呲”地喷了一通：“老规矩，物理攻击破魔法防御。”辛辣的水雾喷在铁刺上，原本泛着幽光的刺尖立刻暗了下去，“看见没？我这喷雾可是融合了川渝火锅底料和茅山符咒的跨次元科技——”
“再贫信不信我现在把你推下去？”林小跳的声音带着鬼特有的尾音震颤，听起来像在咬牙。
管道越往里越窄，张逗逗的肩膀卡在管壁上，憋得脸通红。
呆头倒是灵活，像团蓝色的云絮似的飘在最前面，用脑袋撞开挡路的铁渣。
直到管道突然一空，三人眼前只剩漆黑的深渊。
“这是通到哪的？”张逗逗摸出打火机扔下去，火光坠了三秒才熄灭，“合着这管道是给老鼠修的滑梯？”
林小跳的鬼魂形态重新凝实几分，计算器屏幕映出她紧抿的唇：“下方是鬼市的地脉裂缝，掉下去轻则魂体散一半，重则直接被地火吞了。”她指尖划过计算器，突然抬头，“但裂缝另一头是安全区，距离大约……”
“两米八。”张逗逗摸出裤兜里的黑钥匙，刚才被烫出的红印子还在手腕上，“赌不赌？”
钥匙刚触到深渊边缘的管壁，突然迸发出刺目的金光。
原本漆黑的裂缝中，一道由光粒组成的桥“唰”地铺展开来，桥面上还浮着细碎的符文，像撒了把星星。
“可以啊你这破钥匙。”张逗逗吹了声口哨，拽着林小跳踏上光桥，“早说你会这手，刚才在密室里直接开桥不就完事了？”
“闭嘴！”林小跳盯着脚下忽明忽暗的光粒，鬼气不自觉地缠上张逗逗的手腕，“这是第三密钥的空间能力，消耗极大……”
话音未落，光桥突然震颤起来。
张逗逗感觉脚底一空，本能地把林小跳往怀里带，却见呆头“啊啊”叫着扑过来，用身体垫在两人脚下。
等光桥重新稳定时，那哑巴灵体的形态已经淡得几乎透明，只剩两颗圆溜溜的鬼眼还亮着。
“呆头你——”林小跳的声音发颤。
“没事，这小子皮实。”张逗逗揉了揉呆头的脑袋，感觉掌心都快透过去，“等出去了给你烧十箱麻薯，管够。”
三人刚踏上裂缝另一头的地面，光桥便“轰”地碎成星屑。
身后的深渊发出闷响，像是某种巨兽被关回了笼子。
张逗逗拍了拍身上的灰，刚想说“有惊无险”，却发现眼前的场景变了——他们正站在鬼市最核心的拍卖大厅，水晶灯在头顶晃得人眼花，原本空无一人的主位上，坐着鬼市拍卖行的主管。
那女人穿一身墨绿旗袍，耳垂上的玉坠泛着冷光，正用指甲盖敲着面前的檀木桌：“张老板，林经纪人，别来无恙。”
“托您的福，活蹦乱跳。”张逗逗把钥匙往裤兜里塞了塞，笑得见牙不见眼，“就是刚才在您家密室里差点被活埋，回头账单记得打七折啊？”
主管没接话，目光落在他鼓囊囊的裤兜上：“第三密钥现世，你们比我想象中快。”她抬手指向大厅中央的黑色镜子，镜面正泛着水波似的涟漪，“有些话，它想亲自告诉你们。”
话音刚落，镜子里突然渗出黑雾。
张逗逗感觉后颈的汗毛竖了起来——那团黑雾里，分明裹着张熟悉的脸。
“唤醒者。”男人的声音像碎冰撞在瓷碗上，“我等这一天，等了一千年。”
林小跳的鬼魂形态剧烈波动，阴阳计算器“叮”地发出警报。
张逗逗拽着她后退半步，余光瞥见呆头挡在两人身前，鬼眼瞪得溜圆。
“游戏才刚刚开始。”男人的嘴角勾起冷笑，镜面上的黑雾突然凝结成爪印，“记住，你们的选择，会让这世界……”
“轰——”
镜子轰然炸裂，碎片像利箭般射向三人。
张逗逗扑过去护住林小跳，后背被划开几道血口，却听见身后传来震耳欲聋的咆哮。
那声音不似野兽，更像某种被封印了千年的东西，正用最原始的方式撕咬牢笼。
“跑！”林小跳拽着他的胳膊往门口冲，“是鬼王的分身！地脉裂缝没关严，它跟着光桥过来了——”
地面开始剧烈震动，水晶灯“哗啦”砸在他们方才站立的位置。
张逗逗回头瞥了眼，就见镜子碎片里爬出漆黑的触手，所过之处，大理石地面裂开蛛网似的纹路。
呆头在前面疯狂撞门，门闩“咔”地断开，三人刚冲出去，身后便传来东西撞墙的闷响。
“那玩意有多厉害？”张逗逗边跑边喘气。
“比之前遇到的所有厉鬼加起来都强。”林小跳的鬼魂形态几乎透明，“而且……”
“而且什么？”
“它在追我们。”
身后的咆哮声更近了，张逗逗甚至能听见爪子刮过地面的刺啦声。
他拽着林小跳的手紧了紧，瞥见走廊尽头的安全出口，咬着牙往前冲——
直到那声咆哮突然变成震耳欲聋的轰鸣，整座鬼市都开始倾斜。
张逗逗踉跄着摔倒，抬头正看见天花板上的水晶灯像流星似的坠落，而在那灯光熄灭前的最后一刻，他分明看见黑暗中有双猩红的眼睛，正死死盯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