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腿子一声令下,一帮子打手乐开了花,甲一拳乙一巴掌,丙一脚丁一腿,把人打倒在地仍不愿罢手。
忍着尽量不出声,顾长风只觉身上哪儿哪儿都痛,眼泪怎么都止不住……
“你不是喜欢打人吗?你起来啊!起来跟爷爷打!”狗腿子踹地越发兴奋,“哈哈”大笑:“知道厉害了吧?”
狗腿子不停踹着,打手们也停了,脚下人没有回应。
领头之人拦下他:“打的差不多行了。”
“就这几下就不行了?”狗腿子显然不满意,狠狠又踹了一脚:“没用的东西!”
“差不多行了。”领头之人道:“我们打人这么多年,很有经验的,你要是再打把人打死啊,到时候要吃官司的。”
“呸!”
狗腿子又往顾长风脸上吐了口唾沫,这才背着手离开。
顾长风如将死的野狗动弹不得,在睁眼时,天已然漆黑,下意识想起身,可哪里起得来?稍一动便如断骨折根,只能半爬半挪着到墙边。
他呻吟着,眉皱如川,扶着墙勉勉强强站起来。
月光正好,虽未照到这里,可天色不暗,模模糊糊还能瞧见脚下路,他一步一停往外走,可身上着实太疼,时不时就要停下来站好一会儿,顺手抹去脸上不争气的泪。
慢慢吞吞走到大街上,偶尔能瞧见几个人,而他还是只能扶墙走,摸过一家家,显得像个蠢蠢欲动的小偷。
“爹,外面有贼……”
舞象男子听着屋外响动,脚步轻轻,回去寻自家老爹。
不惑男子手中不知何时已拿了家伙,低声道:“如果他有法子进来,咱们就把他送到官府去。”
脚步声渐渐靠近,又缓缓远去,二人放下心来。
“爹,好像不是贼。”
“那不是更好吗?”不惑男子道:“回去睡觉……”
“扑通”一声,脚步声停了,二人一瞬茫然,而后猛然察觉什么,点灯的点灯,开门的冲了出去。
“儿啊,那里倒了个人。”
“应该就是刚刚那人。”舞象男子拎着油灯出来。
二人借着光线,凑近了些,细细去瞧面貌。
“这不是顾家长风吗?”不惑男子满脸惊讶,不敢置信:“儿啊,你再仔细瞧瞧。”
“是,就是长风?”舞象男子说着,惊讶又疑惑:“这么晚了,长风不是应该早就回家去了吗?怎么会在这儿?”
“哎呀,你别说这些了,快快快把人拖回家里去。”不惑男子看着手里拿的家伙,赶忙扔在一边,转头道:“先把人弄回家要紧,待会儿去告诉隔壁周家的,这可是他们的乘龙快婿,婚都订下了,过两个月我还等着喝喜酒呢。”
“爹,我来吧。”
不惑男子起身接过油灯让开道:“小心着点啊。”
“哎哟,清……”
本想装作无事发生的顾长风疼得龇牙咧嘴,老老实实被元清连福带背着回了屋。
“哎哟哟哟哟,你轻点,哎呦呦疼死我了。”
如此动静把元母也给惊了起来:“哎长风怎么回事儿?”
“娘,让让。”
“哎哎哎。”
元母看着父子俩把人往家里扶,咬了咬牙又去里头点了油灯出来,赶忙往医馆跑:“他爹,去告诉隔壁周家的。”
“哎………”
历尽千辛万苦才躺到床上,顾长风闭着眼一动不动。
元清问他:“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被人打成这样?抢姑娘了?”
往常一被人污蔑就要跳脚的人却不搭理他,元清郑重道:“长风,你到底怎么了?”
“你不是……看见了吗?”
元清摇了摇头:“我知道,可是你为什么被打啊?”
“坏了小人的好事……”
元清听完顾长风断断续续说完,仿佛吃了苍蝇:“真是禽兽不如啊,大白天的居然敢抢姑娘?那姑娘也是晦气,买个菜能撞上一帮禽兽。”
“这有点药酒,你先给他抹抹。”元父将药酒递给元清,转身出门:“我去叫人。”
……
“长风找到了!”
心惊胆战的顾家人得到消息时,天已破晓,来报信的正是周姑娘母亲:“找到了。”
“在哪里找到的?”顾母红着眼,抖着手,泪汪汪拽着未来的亲家母问:“他怎么这么晚都不回家呀?是不是出去疯玩了?这个臭小子……”
她这样说着,却是满眼期盼,长风从来不会夜不归宿,平常也是个正经人,绝不会去跟什么不三不四的人疯玩。
周母道:“长风昨晚上在元四家的门口倒了。”
一听这话,顾母越发慌张:“咋回事儿啊?好好的人怎么就倒了呢?”
“听说是被人打了。”周母道:“不过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我还没来得及打听,现在人还在元四家里躺着。”
“走走走走走。”
……
将人接回家中,顾父顾母守在人床前:“儿啊,到底怎么回事?”
“就是我救了个人,那个人对我怀恨在心,所以找人打了我。”顾长风安抚道:“你们别担心,没什么大事儿……”
“下次碰上那样的,咱别管闲事儿了啊……”
“娘,如果人人都不见义勇为,那这人间还算的什么人间?我就挨顿打,没什么大不了的。”顾长风笑了笑:“那姑娘没被糟蹋,才是要紧事。”
“不错不错,不愧是我儿。”顾父满脸欣慰:“如果人人都不见义勇为,人人都笑见义勇为,人人都觉得见义勇为是多管闲事,这人间呐,待着就没意思喽,待着就想吐。”
“这样是会吃亏的。”
顾父不语,只是笑着,顾长风接话道:“儿啊,什么都不求,就求一个安心。”
“哎呀,我不管你们了。”
“以后是真不用咱们管了。”顾父笑笑道:“过些天儿媳妇进门了,就省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