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恭喜!”
小户人家的婚宴没多么大阵仗,可好歹是大事儿,街坊四邻都会来帮帮忙。
“长风再喝两杯!”
“来来来。”
“唉,不行不行。”周大哥将酒接过去一饮而尽:“今日谁也不准为难我妹夫!”
顾大哥笑意盈盈:“是啊是啊,你们要敬酒啊,我们替他喝,就别为难他了。”
身着喜服的顾长风满面通红,赶忙求饶:“诸位诸位,顾某实在是喝不了了。”
“哈哈哈哈哈……”
“新郎官今日有更重要的是要感,就不为难他了。”
“好,大家喝!”
……
宾客散去,差点被酒坛子撂翻的新郎官迫不及待打开喜房的门,瞧见梦寐以求的青梅乖乖坐着,笑笑道:“紫云?”
“嗯……”
先前被闹了洞房被挑去盖头的新娘子羞怯且应了一句,屋里亮着的蜡烛都被吹灭,熟悉的脚步声慢慢靠近。
“我们终于成亲了……”
“咱们现在…是夫妻了…”
“叫夫君……”
“夫君。”
“紫云……”
浑身是劲儿的新郎官在一片漆黑里勤勤恳恳,一心只想把一亩三分地种好,可却事与愿违,他使尽浑身解数,也无法让怀中人遨游云中。
“呼啊,呼啊……”
粗气连连里,他大汗淋漓倒在床上,身上像被抽干了力气,眼神呆滞,大脑空白。
伸手不见五指,旁边小姑娘一动不动,像是早已睡去。
顾长风喘了许久,慢慢坐起身,小心翼翼往她旁边靠了靠,满脸窘迫:“紫云,要不……要不再试一次吧?”
女子并不言语,他又凑近了些,求道:“紫云……”
今日他若是不能好好表现一番,那还能算什么男人?
女子缓缓转过身,给予回应,他珍惜这得之不易的机会,一举一动都如春风暖泉。
“呼啊,呼啊……”
他仍旧满身是汗,喘息连连,可刚刚勤恳劳作一番,那一亩三分地却颗粒无收。
旁边女子睡没睡着苍天可见,但顾长风却是怎么也睡不着,心中越发惊骇,自个儿好好的一个人,没成想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假把式?
成婚的喜悦烟消云散,唯胜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无助。
他钻进被子里,蜷缩成一团,与身后还是姑娘的人背对而眠,睁着眼睛,直至天明。
……
女子这一生啊,小时候听到的是:快快学干活,会干活的姑娘,才能寻个好人家。
长大之后听到的是:快快嫁人,嫁人之后就有了依靠。
嫁人之后听到的是:快快生娃,趁着年轻多生几个,将来孩子就是爹娘最大的靠山。
生娃之后听到的是:快快养娃,娃长大了顶天立地。
娃长大了之后,又催着娃娃赶紧生,就想抱个孙子。
要是命还长,孙子也大了,那得赶忙催着孙子生个娃,让自个儿抱一抱才成。
要问非抱不可,那就是非抱不可,可要问为何,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追根究底,不过就是一家赛一家的争高低,别人家抱上了,咱也要抱。
周紫云自成婚以来,就被顾家长辈旁敲侧击要赶紧生个孩子,她不知如何说,可一回到娘家,家里长辈更加三令五申,只恨不能立刻就有个娃娃从她肚子里头蹦出来才好。
长风哥待她不错,她也是真心欢喜,可哪曾想,夫君是中看不中用的银样蜡枪头?
她越想越觉委屈,不知该如何是好,长风待她极好,她若一时冲动将此事道出,长风以后就做不了人了。
公婆殷殷期盼,娘家人耳提面命如耳边苍蝇,可说到底不是她一个人的事,即便是她想怀也难成,只恨不能将实情脱口而出,换得耳边清静。
“呜呜呜呜呜……”
……
“娘。”
被叫来的顾长风刚进门,顾母对他喊道:“快跪下。”
“啊?”顾长风不明所以。
“快跪下!”
顾长风乖乖跪好,顾母严肃道:“你老实交代,你是不是私底下偷偷欺负紫云?”
顾长风恍然大悟,却只能说一声:“娘……我没有。”
“没有?”顾母怒道:“没有她偷偷在屋里哭什么?没有你怎么跟蔫儿了似的?”
顾长风刚要开口,顾母继续道:“孩子啊,我知道你新婚燕尔,你实在是欢喜,可你也不能不顾人家姑娘啊,你如今是她的夫君了,你要,她不会不给,可你要想想人家受不受得住啊,要节制!”
“我没有!……”
顾母气道:“你没欺负她,她能哭成那样?”
“我没有那样欺负她。”
“你真欺负她了是不是?”
顾长风不知如何开口,顾母像是发现了什么,语重心长道:“你你你啊,紫云干活勤快,对你又好,对我们又孝顺,多少男子求娶呀,她家里哪个都没应,就应了咱们家,人家姑娘欢欢喜喜嫁过来,你怎么能欺负人呢?”
“娘,你别胡思乱想了。”顾长风赶忙解释道:“娘,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
顾母哪里听得见什么,又一次恍然大悟:“我说呢,好端端的姑娘哭什么?原来是你日日欺负她,人家是好姑娘,你不能打打骂骂的……”
“娘啊……”
“她哪点对不起你呀啊?你怎么就下得去手啊……”
“我没有!”
顾长风吼着,起身转头离开,对身后的挽留置若罔闻。
……
顾家媳妇儿常常于房中哭泣的事儿,不多时便成了街坊邻里茶余饭后的谈资之一。
“哎哟,周家嫁过来那姑娘又在哭啊?”
“可不是嘛,我这隔的近,那姑娘经常躲在屋里头偷偷哭呢。”
“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她到底哭什么呀?”
“你离得近,你知不知道啊?说说我们听听呗?”
“我跟你们说,你们可不能告诉旁人。”
“成成成,我们你还不放心吗?”
“顾家二郎啊,面上看着不错,可背地里啊,老是欺负人家,所以那姑娘才哭的。”
“啊,顾家二郎还打人啊?”
“哎呀,男人欺负女人能怎么欺负,不都是那样欺负,人家小姑娘受不住,可又是自己夫君,不能不给,所以才偷偷躲在房里哭的。”
“噢噢噢,怪不得那顾家二郎最近蔫巴巴的,他娘不知道劝他要节制吗吗?”
“男人要是想了,十头牛都拉不住,况且刚成婚,好的跟胶漆似的,哪能劝得住?顾二他娘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顾二郎也真是……”
“这话我就跟你们说了,可千万不要告诉别人啊。”
“老姐姐你可放心,我们的嘴巴可是比仓门都严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