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几日未回的黑夜甫一回到祁王府,便飞到主子的臂膀上嘎嘎叫。
“总算知道回来了。”
朱瑾赫之前和莫凉策马回京,黑夜被留下来的仆人养着,本来脾性就自由散漫,不会跟着他到处飞。
他也纵着它,毕竟是养了五年的小家伙。
叫仆人弄来生肉,但不见它吃。
朱瑾赫转头握住它的喙,上面沾染了点点粉末状物体。
“在外面吃了什么?”
黑夜不耐烦地挣脱,跳到案桌上摆放的铁架子。
向他展示爪子端的小布条。
“嗯?”
朱瑾赫抬手拆开,小布条上面有字。
落款是端正精巧的簪花小楷。
上文大意是感谢苍鹰主人送来的金疮药,由于近期苍鹰常落跟随在她身边,为了避免离家后导致它扑空,还望主人能稍加看管。
“……”
“黑夜,你跟着她做什么?”
怪道三日不回来。
被质问的苍鹰摆摆头,和主子相似的鹰目满是天真无邪。
事情要从主子和莫凉不告而别开始,当时黑夜在窝里睡得很香,醒来房内主子的味道已散的差不多。
正要追上去时,就看见眼熟的人类雌性骑马归来。
此时黑夜振翅高飞,肚子咕噜一声。
它饿了。
于是故事就变成这样了,那个人类准备的生肉比主子的肉还好吃,它舍不得离开。
天性认主的这事,先搁着吧。
黑夜说不了话,根本回答不了朱瑾赫的问题。
对此,朱瑾赫只能表示,符氏的手段实在令人烦不胜烦,但他揪不住任何点降罪于她。
对寺庙黑衣人,她以秘方回报不罪之恩。
对黑夜,她根本不知自己是何人,又谈什么痴缠。
这刷新了他对符氏的认知,她是个会借力使力的,可能早就通过黑夜的动向猜测到它的主人,但是按而不谈,欲用这种小技巧引他。
“管好黑夜,这几日不能飞出去。”
莫凉领命将它带出去。
途中摸摸苍鹰肚子,“好家伙,吃得这么肥才回来!”
黑夜不满地啄他。
那叫威猛!
被关的期间,黑夜想飞出房间,但总是被仆人发现带回去。
闹腾的消息传到朱瑾赫耳边,他近期都在忙铲除国公府残余势力,往往清晨出门,晚间带着混杂的血腥味回归。
苍鹰等主子洗漱完毕,飞到他身边蹭蹭头。
“……”
什么毛病,它这种犟脾气的鹰居然要人摸摸?
这几日就被调养变性了?还想往别人家跑?是肉给它缺斤少两了?
“黑夜,你是襁褓中的婴儿吗?”
被主子以嫌弃的目光看待,黑夜啄了啄他,扇动翅膀到案桌上。
“慢着!”
犟脾气的鹰啄破画卷,露出了一个大窟窿。
“黑夜!”
被凶的黑夜赶紧飞走,脑袋摇摆地注视主子展示画卷,那大窟窿把画像人脸毁得一塌糊涂。
朱瑾赫面色不悦,最后一声不吭放下画卷。
“嘎嘎嘎。”
黑夜:嘴硬的主人,画着雌性人类的画像却故作矜持,毁了才好。
不与动物计较的朱瑾赫将画卷收好,又欲抬笔落画,但画到中途反应自己情绪不对,丢下笔走出书房。
良久后回来,身上是练武后的汗味。
这次回来,收拾到案桌上混乱的纸张丢到废纸瓷瓶内,已然没了作画的兴致。
黑夜听着他和莫凉在商谈这几日的事。
鹰听不懂,不想听。
直到深夜,莫凉带黑夜离去,朱瑾赫才有空闲回到书桌,继续提笔。
画不出来。
当时韵味难描,如今没了创作的兴致,更加难刻画。
黑夜这个家伙,是该好好管了。
不对。
这画只是即兴而作,又非珍品,没必要为此迁怒黑夜,是他保管不善。
朱瑾赫突然间笔墨一顿。
那他为一平平无奇的画,在这搜肠刮肚地回想她的容颜,是为何故?
“……”
符氏真是好手段。
不知是不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朱瑾赫误闯进一片逼仄之地。
放眼过去是阴暗潮湿的山洞,野草丛生遮掩住洞口,洞外传来匆匆脚步声,刀具拴在腰间发出金属碰撞声,情势渲染地让人紧张。
这时,朱瑾赫发觉身后传来呼吸声。
欲往后望,但绵软的双臂先一步搂住他的腰。
柔美缠绵的声嗓掺杂着哽咽害怕,在他耳边抽泣:“殿下,我好害怕。”
骤然醒来,朱瑾赫睁眼聚焦在黑乎乎的床顶。
怎么会做这样的梦?
接下来的睡眠很正常,直到一夜过去,朱瑾赫都没有做梦。
他没把此事放在心上。
嗯——
的确没放在心上,只是清早闲来无事让人去查探符氏近况,飞鸽传书向他禀告。
字条上字迹如下:
“符氏如今身处宋府,一切都好。”
宋府?
她上次的字条明明写要离开宋府,如今还会在?
朱瑾赫想到被关在府内的宋彩,“既然符氏在宋府,那就以唐可淑的名义,传符氏到京城酒楼一聚。”
另一边,伪装符氏在府假象,实则在路上追杀符氏的宋定南被这则消息惊出一身冷汗。
“大人,实在没找到人,追人追到了千瘴林,那里地势险峻山洞奇多,要找到还需花费一番功夫。”
宋定南啧了声,到这么重要的关头,彩儿怎么这么巧要召她?
而且收到召命后立即动身前往。
偏偏人根本交不出来。
原本是想私下联系彩儿叫她收回成名,但彩儿被丞相带走后就和他断了联系,身边的丫鬟也都是丞相的人。
若是被丞相知道符氏有后患,那他也没好果子吃。
事情还没到上告的地步,只要他私下解决了符氏再伪装成病死,那一切都可以恢复风平浪静!
真是麻烦!
无奈,宋定南只能叫丫鬟穿上符氏旧日的穿着打扮,戴上帷幕携他的亲笔书信前去。
彩儿看到信条就会明白的。
被强行押出门的丫鬟略显局促,全程不敢以容貌示人,等到了酒楼阁间,见到门口侍卫各个站的笔挺,腰间佩刀,让人不寒而栗。
丫鬟心虚地脚步浮动。
原来侧妃的排场这么大的吗?
但进入室内见到的不是侧妃,而是名负手而立,姿态松弛却浑身气势凛利的男性背影。
“假的?”
他侧头声嗓低沉,明明不掺杂半点情绪,却不怒自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