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雨柱看着何大清那迷离的样子,心里那点刚升起的暖意又被浇灭大半。
他把烟蒂在桌上摁灭,声音带着几分冷硬:“爸,您这话说的…什么叫离不开女人?您那是离不开给人当老妈子、当冤大头吧?”
“柱子!怎么跟你爸说话呢!”何大清脸一沉,有些挂不住,“你白姨人不错,对我也挺好,家里家外……”
“行了爸,打住!”何雨柱直接打断他,盯着何大清的眼睛,“人不错?爸,我跟您说个古话,您听听有没有道理。清朝那会儿,有个摄政王叫多尔衮,够厉害吧?权倾朝野,帮着人家孤儿寡母打天下,把小皇帝扶上马。可结果呢?他前脚刚死,后脚人家就把他坟给刨开,尸首都给扬的满天下!您想想,您现在帮着那白寡妇养儿子,她那俩小子,您自个儿心里没数?是省油的灯吗?”
何雨柱的话像是一盆冰水,兜头浇在何大清心上。
多尔衮的事他虽然不是知道的太多,但那“死了刨坟”的结局却让他激灵灵打个冷颤。他想起白寡妇那两个儿子,大军和小军,平时看着是“何叔”长“何叔”短,嘴甜得很,可干活的时候,一个比一个能躲懒,看他的眼神里,总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以前他没多想,现在被何雨柱这么一点,那些被忽略的细节瞬间清晰起来。
“他们…他们平时对我还行…”何大清嘴硬,但声音明显底气不足,眼神也开始闪烁。
“行?那是看您还能动弹,还能往家拿钱,还能给她娘仨当牛做马使唤!”何雨柱毫不客气地戳破,“爸,您留个心眼吧!别让人卖掉还乐呵呵帮人数钱呢!易中海那老鳖孙在眼皮子底下都能把您蒙十几年,那外头的女人和她那俩拖油瓶,您就敢百分百信?人心隔肚皮啊爸!这次要不是我们找过来,您是不是打算一辈子给她娘仨当长工,最后老之后,动弹不得,人家扫地出门就算仁义吗?”
这话也太狠,但却像一把锥子,狠狠扎进何大清的心窝子。易中海的背叛像一道无法愈合的伤疤,提醒着他曾经多么眼瞎。
他沉默起来,端起酒杯,一口将剩下的酒灌了下去,辛辣的液体灼烧着喉咙,也烧得他心里一阵阵发紧。
“行了…我知道了…”他放下酒杯,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一种被点醒后的疲惫,“吃饭,吃饭,菜都凉了。”
这顿饭的后半场,气氛变得有些沉重。何大清没再多说什么,只是默默地给儿子闺女夹菜,看着他们吃饭的样子,眼神复杂。
吃完饭,何雨柱和何雨水要走,何大清坚持把他们送到招待所门口。分别时,何雨柱又塞给何大清几张票子和一点钱:“爸,拿着,您自个儿买点吃的穿的,别亏着自己。有什么事儿,就发电报或者写信到厂里找我,别自己硬扛着。”
何大清看着手里的钱,眼圈又红起来,重重地点点头:“行,爸知道了。你们…路上小心。”
但是他转身又把钱偷偷的塞给何雨水。
看着儿女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何大清在原地站许久。柱子的话,像魔音一样在他脑子里盘旋:多尔衮、刨坟、当牛做马、扫地出门……
他转身往回走,脚步却不像来时那么轻快。回到白寡妇家所在的那个小院,推开门,一股剩饭和劣质烟草混合的味道扑面而来。
屋里灯光昏暗,白寡妇正坐在炕边缝补衣服,她那两个儿子,大军和小军,一个躺在炕梢看小人书,一个在桌子旁抠着指甲,对何大清的回来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回来了?”白寡妇抬下眼皮,语气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嗯。”何大清应一声,心里那个刚冒出来的念头愈发坚定。
他脱下鞋,刚要上炕,突然“哎哟”一声,身子一歪,捂着腰就蹲了下去,脸上的表情痛苦不堪。
“哎哟喂!我的腰!不行了,不行了!跟针扎似的!动不了了!”何大清哼哼唧唧地叫唤起来。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屋里的人都愣起来。
“老何?你这是怎么了?”白寡妇放下手里的针线活,脸上带着一丝惊疑,“刚才回来不还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就……”
“不知道啊…可能是老毛病犯了…哎哟…快…快搭把手,扶我上炕躺会儿…”何大清龇牙咧嘴,额头上甚至“憋”出几滴汗珠。
白寡妇皱皱眉,看向炕梢的两个儿子:“大军!小军!愣着干什么?没听见你何叔腰扭了?快过来搭把手!”
大军懒洋洋地放下小人书,不情不愿地挪过来,嘴里还嘟囔着:“真是的,早不扭晚不扭,偏赶这时候……”
小军也站起身,走过来,脸上倒是挤出点关切:“何叔,您没事吧?要不要紧?这腰扭了可不是小事,耽误明天上工,那工钱……”他话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
何大清心里冷笑一声,脸上却依旧是痛苦的表情:“没事…应该…应该歇歇就好…明天…明天再说吧……”
大军和小军一人一边,架着何大清往炕上挪。何大清故意把身子的大部分重量都压过去,嘴里还不停地“哎哟哎哟”。
“哎呀,妈呀,何叔您可真沉!”大军被压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忍不住抱怨道。
“就你话多!赶紧扶好!”白寡妇瞪大儿子一眼,但也只是嘴上说说。
好不容易把何大清弄到炕上躺好,两个小子都累得呼哧带喘。
“行了行了,你们歇着去吧。”白寡妇挥挥手,然后凑到何大清身边,语气带着点焦急,“老何,你这腰到底怎么回事?严不严重?明天真去不了店里吗?那活儿可是好不容易才找着的,一天不去,一天的钱就没了!咱们这一大家子……”
何大清闭着眼睛,感受着后腰传来的(假装的)疼痛,听着白寡妇嘴里句句不离钱和工分,心里那点残存的幻想彻底破灭。柱子说得对,这娘仨,眼里只有他能不能挣钱,能不能干活。
“可能…得歇几天……”何大清有气无力地说,“给我…给我倒碗水喝……”
“小军!去给你何叔倒碗水!”白寡妇头也不回地吩咐道。
小军“哦”一声,慢吞吞地拿起桌上的搪瓷缸子,舀了瓢凉水递过来,动作敷衍。
何大清接过水,喝两口,又开始哼哼:“哎哟…这腰啊…疼得厉害…怕不是…以后都掂不了大锅……”他故意把话说得严重。
这话一出,屋里的气氛瞬间又是一变。
白寡妇的脸色明显沉下来:“老何,你可别吓唬我!什么叫干不了重活了?那你以后……”她声音都有些变调。
大军在一旁撇撇嘴,小声嘀咕:“干不了活?那以后谁挣钱养家?”
小军凑到炕边,假惺惺地说:“何叔,您可得好好养着,咱们家还指望您呢!不过…您手里…是不是还有点积蓄?这万一要看大夫抓药啥的,也得先有个准备不是?”
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
何大清心里冷笑连连,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哼哼唧唧地应付着:“没…没什么积蓄…钱都…都补贴家用……”
白寡妇一听这话,烦躁地搓着手:“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一家子张嘴等着吃饭呢!明儿个…明儿个我得去厂里问问,看能不能先把这个月的工钱预支出来……”
看着眼前这娘仨的反应,听着他们句句不离钱,何大清的心彻底凉透。他闭上眼睛,不再说话,脑海里却清晰地浮现出儿子何雨柱说的话。
多尔衮……呵呵,老子可不能当那个冤大头多尔衮!